「崔大人,你放心。下官昨日已立誓,好好做仙,好好做官。」等崔子玉捏訣離開,孟厭收起笑意,扭頭惡狠狠盯著溫僖,「不過提了幾句白翟郎君,你竟也要吃醋?」
「笑話,我會吃一個醜八怪的醋?楊花落到臉上,打了個噴嚏而已。」溫僖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走了。
關(guān)於白翟郎君,他最是清楚。
無他,時因孟厭有一段時日,三句有兩句不離白翟郎君。他發(fā)狠折騰了她好幾日,她才消停。
「小白臉,醋死你。」
盧家的宅子在陳郡城東,兩人本想直接進(jìn)府找盧望丘,無奈盧家是官家,非等閑之人可進(jìn)。
橫豎進(jìn)不去,孟厭隻好帶著溫僖躲到盧府對麵的暗巷。
從午時等到申時,孟厭靠在溫僖後背,昏昏欲睡,「你盯著點。」
至申時三刻,一臉不耐煩的溫僖用手肘碰了碰孟厭,「出來了。」
正說著,盧府中走出一位公子。二十五歲上下,一表人才,眉宇間有憂思之色。
他們一路跟著盧望丘,去到一間名為青韻書舍的書齋。
此書齋前院賣書,瞧著不大,卻內(nèi)有幹坤。穿門而入,有庭院深深,左右迴廊蜿蜒聯(lián)結(jié)起亭臺樓榭。
碧波如鏡,垂柳挑水,但見臨河一排大小不一的書房,隱於百竿綠竹中。
盧望丘今日來此為訪友,傍池而建的清風(fēng)明月亭中,依次坐著四人。
看衣著相貌,應(yīng)都是陳郡有錢有勢的公子。
其中一人長的尤為好看,麵如凝脂,眼如點漆,穿一身飄逸綠衣。
孟厭一時托腮看呆,恍惚間想起滿腹詩書的白二,曾在她耳邊念過的一句詩,「當(dāng)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1]
「要去問他嗎?」
「孟厭?」
溫僖左喊她不理,右喊她不應(yīng)。
順著她不安於室的眼神看向亭中眾人,他便知她瞧上了哪一個。
一聲冷哼後,他用手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銀牙輕咬,聲音陰森,但麵上卻是星眸微張,那一雙桃花眼煙視媚行,「孟厭,他有我好看嗎?」
孟厭扒著柱子,心虛迴他,「哈哈哈,我就多看了幾眼罷了。」
溫僖倒不怕孟厭會喜新厭舊拋棄他,那綠衣公子雖瞧著比其他人俊上幾分,跟他比,仍是差的極遠(yuǎn)。
他此生,最怕一個人,千般萬般不及他。
但這人,偏偏是孟厭第一個愛的男子。萬幸,這人三年前去了天庭,這輩子都不會再迴地府。
不遠(yuǎn)處的盧望丘已走進(jìn)亭中,與四人拱手施禮。
那綠衣公子開口問他,「盧兄,你今日怎來的如此晚?」
旁的公子拿起摺扇輕打他頭,「南宮扶竹,你忘了今日是盧兄定親的日子嗎?」
綠衣公子拍拍自己的腦袋,笑著說自己近來記性差,連這事都忘了。
與盧望丘定親的女子是留郡方家的三小姐方盈,是個嬌憨美人,剛滿十七。其父方遂是當(dāng)朝相國,方盈家世顯赫又貌美。這門親事,屬實是盧望丘高攀。
據(jù)坊間傳言,方盈敬重盧望丘對諸薔多年不變的愛意,特意央求媒人為她說親。盧望丘原本不願意,此事最後能成,全因方家答應(yīng):即使成親,盧望丘依然可以在家中拜祭諸薔。
早在四年前,盧望丘與諸薔的故事,便被寫成一出《懷薔記》的話本。
癡情的公子盧郎與冤死的佳人薔兒,聽者傷心,聞?wù)呗錅I。
今日親眼見到盧望丘,孟厭連連垂淚。
當(dāng)夜,溫僖賣力暖床,孟厭卻哭著問他,「阿僖,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也會為我守節(jié)不娶妻嗎?」
溫僖白眼連連:「……」
跟班靠不住,還是銀子到手最實在。
兩人跟了盧望丘兩日日,總算找到機會接近他。
孟厭藉口她與溫僖是京州人士,愛聽那出《懷薔記》,近日路過陳郡,特來探望他這位書中人。
盧望丘雖覺兩人瞧著有些奇怪,但仍熱心請他們?nèi)ゲ铇秋嫴琛?br />
茶香氤氳間,盧望丘憶起諸薔,「六年前,諸家從京州搬來陳郡……」
那日,柳絮風(fēng)起,柳花飄墜。
他去武陵河邊的一間勾欄瓦肆看戲,偶遇諸薔,「當(dāng)日,有兩齣戲。許是緣分吧,我與薔兒看了同一齣戲。」
世人皆得新忘舊,時興的《芙蓉屏》,人滿為患。
十年前那出《鴛鴦會》,一前一後,隻他們二人,「我對薔兒一見鍾情,迴府便求爹娘去諸家提親。本以為薔兒會拒絕我,不曾想,她對我亦有情。」
兩人定親後,時有來往。
五年前,盧望丘因童生試一事,整日在家看書。加之婚期已定,他與諸薔,不再常常見麵。
他以為熬過那段苦悶的時日,便是金榜題名,佳人在側(cè)。
誰知成親那日,等他穿著喜服趕到諸家,心上人諸薔卻無端自盡。
孟厭:「諸小姐自盡前,可有奇怪之處?」
盧望丘抬手抹淚,悲咽迴她,「不曾。我與她最後一封書信中,她說她近來在讀《女誡》,還說等日後成親,要做一個好妻子。」
諸家人一時半會迴不來,關(guān)於諸薔的一切,孟厭隻好問麵前的盧望丘,「她平日愛去何處,愛做什麼?」
盧望丘答:「她與我一樣,愛看書,常常手不釋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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