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厭呆呆地張開嘴。她明明記得,城隍說,月浮玉生前並未娶妻,怎會有後人?
薑杌小聲在她耳邊補充道:「義子。」
月長琴聽到薑杌的話,撫須一笑,「浮玉賢侄沒看錯人,你們竟知曉本官祖父是月相義子。」
多說多錯,月浮玉遞給另外四人一個眼神,示意迴去再說。
敘舊半晌,總算步入正題。
秦浮玉今日帶他們來此,便是打算聯合朝中文官,以秦延之死,彈劾慕容簡。
此事,在秦延死前已商談過多次,隻是苦於找不到由頭。
「秦相素來倡儉愛民,月氏朝百姓對他一向敬重。他為了百姓,死於慕容簡的極刑之下。」迴憶起秦延死前的慘象,月長琴淚濕衣襟,「如今朝野內外群情憤怒,百姓中民怨沸騰。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我們籌謀多年,終於等來良機。」
慕容簡意欲謀反,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昨日是秦延,明日也許便是朝中任何一位與慕容家作對的官員或無辜百姓。
暴政之下,人人自危。
秦浮玉滿懷信心,「家父常對在下說。當年立儲之爭,月相以一人之力,斬佞臣,誅武王,扶持昏帝繼位。月相死前,囑咐諸位先祖護月氏天子,守月氏百姓。」
月浮玉聽完他們的計劃,默默搖了搖頭。
他當年之所以能扶持昏帝登基,除了威望,還因手握兵權。在昏帝尚未成為太子時,他已暗中聯絡朝中武將,至立儲之爭開始,他與昏帝已手握三十萬兵馬,足以對抗武王的三十五萬大軍。
而他們如今,空有他當年的膽色,卻無他當年的底氣。
蚍蜉撼樹談何易。貿然彈劾,下場隻會是九族俱滅。
月浮玉適時開口,「你們可曾聯絡武將?慕容簡擁兵自重,若他逃迴邊關,你們在劫難逃。」
秦浮玉眸中的點點光芒黯淡下去,緊緊咬著唇,「朝中大半武將,與慕容家交好。家父在時,有心結交過幾人,但未能成功。」
房中眾人,若論治國,月浮玉當屬第一。
月長琴見他侃侃而談,頗有月相之風姿,對他不免高看幾眼。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月浮玉站在房中,左右環顧。一個個人,穿越百載春秋,在此刻浮於他的心中。
他記起來了,房中的這九人加上秦浮玉,正是他當年收留的十個乞兒後人。
在無人記得他的百年,隻有他們這十人一遍遍告訴子孫後代。
他的存在、他的風采、他的抱負與他的不甘。
塵歸塵,土歸土。
月浮玉已是一抔黃土,他們不該為了他去送死。
「幾位大人,朝中其餘武將的名單,你們明日寫一份交給在下。」月浮玉快速吩咐道:「令家族更上一層樓的機會,總有人會動心。」
幾位官員點頭,他們與慕容家相爭多年,早將武將們的情況摸清。
當下,立馬湊到他麵前,七嘴八舌與他商談月氏朝八位手握大軍的武將中,到底哪些人會成為他們除掉慕容家的助力。
朝堂之事,孟厭聽的一知半解,索性溜到外麵,坐在院外石階上托腮看雲。
薑杌閑庭信步跟在她身後,隨她一起坐下,「不如你讓月浮玉出銀子,我幫你們殺了慕容簡。」
殺個人而已,何需如此麻煩。
「天庭有規定,神仙不得幹涉凡人生死。」風聲穿過耳畔,孟厭靜靜看雲,語氣平淡,「再者,凡人有凡人的規矩。若神仙妖怪動輒插手凡人生死,人間遲早會亂套。」
自他從地府逃走,孟厭找來攪亂荒。
這一個月間,他們看似一如往日,實則彼此都在逃避。
從未有過的遲疑與不安,與日俱增,似攪亂荒一眼望不到頭的亂山殘雪。
「恨我嗎?」
「恨死了。」
他與她之間,相隔僅一拳。
沒由來的,薑杌卻覺得他們離得越來越遠。他不動聲色地挪動,直到衣袖緊緊挨著她的衣袖,「我跟酆都大帝談好了,他答應不罰你。」
孟厭猛地迴身推他一把,麵上血色盡失,眸中恨意翻湧,「死騙子,別以為我還會信你!」
在薑杌被抓前,她已偷偷填完所有的成親文書。白二私下打趣她,說難得見她上進一迴。
可她的努力,最後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同僚們笑她,說她傻說她癡心妄想。薑杌和她在一起,隻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阿旁阿防見到她,總是欲言又止。
她知曉他們想說什麼,一個小小孟婆該與鬼差相配。而不是眼高手低,整日惦記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石階上隻剩一個人仍坐著未動。
薑杌低著頭,喉嚨發幹,小心翼翼開口,連聲音都在輕顫,「我沒騙你。」
院中傳來開門聲,孟厭抹掉眼淚,「你把惡魂還迴去,從此我們再無瓜葛。」
「你想與我一刀兩斷?」薑杌突然起身,長身玉立站在孟厭身後,臉上的笑意似有若無。他貼近她,拂開耳邊的碎發,一字一句,含了幾分森森寒意,「那我更不能還。」
「隨你。」
孟厭身子微顫,轉瞬開心向崔子玉招手,「子玉,我在這兒!」
崔子玉找來,招唿兩人離開,「走吧。月大人讓我們隨他去一個武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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