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厭開口欲解釋,眸中閃過一陣羞怯。
薑杌嫌她支支吾吾惱人,索性停下動作,俯身來親她。
兩人離得太近,鼻息相纏。孟厭伸出手抱住他,貼在他耳邊一句又一句,絮絮不休,「薑杌,我很喜歡你。下次再有不得已的苦衷,得先與我說。還有,踹我下地獄這事,雖然不疼,但再不許了。」
「沒踹你下去,我抱著你飛下去的。」薑杌摸著她的額發,「做戲不得做全些嗎?我一走了之,你卻無事。功曹司那幾個臭魚爛蝦,定會在背後罵你,說你故意放走我。」
他原打算吸完方聿澤的魂魄,便與孟厭坦白。
豈料,酆都大帝技高一籌,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萬幸,孟厭對他有情,願意來看他,這才破了他的死局。
孟厭淚光閃動,「你真的不願意與我說你的苦衷嗎?」
女子似哭非哭的聲音,抓撓著他的心。薑杌心尖一顫,最終沒有迴應,「好孟厭,我不能說。」
臨睡前,薑杌怕孟厭睡不踏實,特意允諾,「你放心睡下,我明日拖住月浮玉。」
孟厭被他折騰半宿,早已累得骨頭散架。神思恍惚之下,哪還記得明日需早起一事。
她這一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她茫然醒來,四處尋人,「薑杌。」
薑杌提著食盒聞聲進房,麵露竊喜,「放心,月浮玉今日還未出過房門。」
食盒中,全是孟厭愛吃之物。
孟厭喝著清粥,指指遠處月浮玉的房門,「他一向勤勉,今日怎比我還懶?」
薑杌湊近她,「我一早去你房中拿換洗的衣裙,崔子玉便不在。至方才,一直未現身。你猜,她在何處?」
孟厭一臉瞭然之色,「哼,月浮玉整日指責我好色。等我迴地府,定要好好寫一封摺子參他一本。」
「孟厭,七品官的摺子,是月浮玉在批閱。」
「你就知道欺負我!」
午時末,孟厭吃飽喝足,晃著令牌與琉璃珠等在門口。
崔子玉先來,一來便與孟厭寒暄,「你昨夜去東廚吃得如何?」
孟厭:「還行。你在後院修煉得如何?」
崔子玉:「還行。唯獨那劍不情不願。」
月浮玉今日難得穿了一身黑袍。背著手前來,冷若冰霜,不言不語。
顧一歧左右環顧,無奈嘆氣,「走吧。」
百年前的案子,如今查起來,頗多不易。
他們來迴問了不少當年知情之人的親眷,得到的答案全是江浮笑笑生貪財,招致禍端。
姚適知他們想為江婉儀翻案,特意派人請他們入府,「不瞞幾位說,家父與秦相當年暗中查過不少人。唯一的知情人是姚岸,家父在他死前,曾嚴刑逼問,可惜他寧願死,也不肯說出設局之人。」
江乘星與江乘月想翻案,想還江家清白,更想堂堂正正以江家人的身份活。
可是,他們找不到證據。
當年唯一與買畫之人有過來往的書畫齋掌櫃,同江婉儀一樣,慘死在獄中。
他們還想從江婉儀收到的那幅畫上找線索,但畫早已被姚岸燒毀。
「沒有證據。」姚適伸出手指,一個個數著他們問過的人,「查了許久,隻查到確實是有人故意設局,意在除掉江浮笑笑生。」
孟厭揣測道:「會不會設局之人便是姚岸?」
姚適搖頭,「他臨死前,曾對家父說,『我是卑鄙無恥,偷了他留下的書信與畫騙她半生,但我從未想過殺她』。」
「江浮笑笑生,一個專畫春畫的畫師,會得罪誰?」
「不知。」
薑杌心思活絡,拽幾人離開,說要去找一個可能的知情人,「他在蒼梧城待了一千年,沒準他知道。」
知情人便是即墨侯。
一聽幾人來意,他先伸手討要同心鐲,「這事我確實知道,不過鐲子得先還我。」
薑杌罵他小氣,摘了鐲子丟給他,「我當年幫你搬了多少白奇的法寶,如今一對鐲子罷了,三番五次催我還。」
「白奇的法寶,你拿了大半,還有臉罵我!」即墨侯把同心鐲放進衣袖,看著崔子玉悠悠道:「你就是江浮笑笑生吧?」
崔子玉點頭,「你知道是誰設局害我嗎?」
「不不不。你該問,他為什麼獨獨殺你。」
「為什麼?」
「因為畫。」
第83章 黃金臺(六)
有一個人,自十歲起,便是遠近聞名的奇童。
十五歲,他畫了一幅《蒼梧疊嶂圖》。
畫中江水茫無邊際,萬重山峰重疊逶迤,舟楫穿行其間。
凡觀者,人皆窮盡目光,思接千裏。
十八歲,他因畫被召入宮,奉事天子左右。二十五歲,他成了文林館的待詔,一畫值千金。
終他一生,月氏再無一人的畫技能超越他。不是因他畫的太好,而是因他實在夠狠。
天下第一,隻能有一個。
他做了多年的天下第一,便再也容不得另一個天下第一出現。
陷害、打壓、汙衊……
一個個畫師消失在月氏,直到江浮笑笑生的出現。
那時,他已垂垂老矣,收了幾個不甚如意的弟子。
有一日,他的其中一個弟子抱著心上人的畫,來找他這個師父請教。
他這一生,看過太多畫,一眼便辨出弟子心上人的天資在他之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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