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一到,棺材中的指甲聲消失,他們又迴到初入過去鏡之時。
月浮玉走向過去鏡的出口,「走吧,明日再看。」
孟厭踏出過去鏡前,跑向沈修吉的折丹穿過她的身子,她依稀聽見折丹在說:「遂生,我一定會找迴趙家村所有消失的人!」
入鏡前,天色尚明。
出鏡後,外間大雪無聲落下,薑無雪在房中撒雪舞劍。
顧一歧看著被雪團占滿的架子床,忍氣吞聲上前與薑無雪交談,「我不是妖怪,夜裏還是需要安寢的。」
薑無雪撓撓頭,「床上的雪人不好看嗎?」
孟厭迴頭看過去,床上的雪團依稀能辨出個人形,「顧一歧,薑無雪堆了個你!」
薑杌幸災樂禍出門,「呀,我竟不知,無雪這般心靈手巧。」
「妖主,你放心。我在你們房間的架子床上也堆了兩個雪人,一男一女!你快迴房看,再晚就看不到了。」
「你可真孝順……」
孟厭迴房時,瞧見辟辛獨自坐在亭中。她小步挪過去,「這麼晚,你還未安寢嗎?」
辟辛幽幽嘆氣,「他嫌我是豬妖,鬧著要與我分開。」
感情之事,孟厭自覺自己也懂不少,「俊俏的男子,多不勝數。你另找一個更俊的,氣死他。」
辟辛迴頭,粲然一笑,「那些男子嫌棄我是妖怪,他還是頭一個,隻嫌棄我是豬妖的人。」
因為他,兒時曾被野豬追趕,自此對世間所有的豬,十分懼怕。
孟厭熱心為她出主意,「你明日改口,說你是牛妖羊妖。反正你是妖怪,變一個其他妖物,應很容易吧。」
辟辛看向遠方無盡的黑暗,「我不想騙他。他既怕豬,我便不想他日日都活在恐懼之中。」
話已至此,孟厭不好再勸。
迴房前,她向辟辛問起巫九息在鏡中的異常舉動,「她明明可以一拳打倒那個凡人逃走,偏偏乖順地被凡人抓迴地室。你知道為什麼嗎?」
「還能為什麼?被打怕了唄。」
辟辛遞上一杯溫酒,與孟厭說起安封從前的經曆,「他被關了一百年。那些妖怪整日拿他取樂,等好不容易逃出來,我和大哥稍一大聲說話,他便跪下求饒,讓我們不要打他。」
安封與巫九息一樣,曾有機會逃出那座山。
甚至,安封逃過上百次。
無一例外,他還是被抓迴去了。
隨著一次次逃跑,那些妖怪折磨他的手段,便更多更狠。
後來,有一個粗心的妖怪忙著赴宴,沒有鎖住關押安封的大門。
可整整一日一夜,安封卻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你知道安封為什麼不敢嗎?」
「為何?」
「害怕那群妖怪其實在門外等著他,害怕他們會更加變本加厲地打他。即使他的修為遠在他們之上……」
第130章 太平世(四)
孟厭大概明白了巫九息的種種反常之舉。
如她生前早亡,死後即使做了神仙,也尤為惜命一樣。巫九息在經曆整整十年的反覆折磨後,或許已從心底放棄反抗沈家人。她寧願絕望地停留在痛苦之中,也不願離開。
在折丹帶巫九息逃脫之前,她應該已經經曆過一次又一次的逃脫,然後被抓被打。
反反覆覆,沒有盡頭。
無數次的失敗,讓她茫然無助地被困在那間密不透風的地室中。
孟厭迴房時,薑杌已另找了兩床錦衾鋪在地上。
靠牆的架子床上,端正地堆著兩個雪人,其上全是紅梅花瓣。
孟厭湊近看了看,「他倒是挺會堆雪人的。這手藝,比有梅堆的哈巴狗雪人瞧著還好呢。」
薑杌拍拍被褥,催促她躺下,「他自化形後,萬事都要爭第一。」
蠟燭被吹滅,房中漆黑一片。
牆角暖爐的炭火燒得旺,霹靂吧啦聲中,夾雜著兩人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孟厭說起辟辛方才之言,「唉,若是有人早點去找她便好了。」
安封被關的百年間,辟辛與照渠從未有一日停止找他。
他們在每一年春日的第一日背上行囊,離開淮南城;在每一年冬日的最後一日,迴到淮南城。
九州四國,四海八荒。
他們找了百年,總算找到安封。
最後一次的逃脫,安封逃到山下後,曾聽見那些妖怪大聲唿喚他的名字。若非辟辛與照渠提前在山下接應,那時的安封已打算迴頭,轉身上山。
薑杌安靜地聽著,因他突然覺得,他似乎比巫九息幸運。
從前他常去招搖山,偶爾,他會羨慕巫九息有滿山的同族。而他,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去往何處,漫無目的地活在這世上。
結果,滿山同族的巫九息消失了十年,卻無人願意去尋她。
若他消失,薑無雪和薑有梅為了活下去,總會去找他。
再者,他眼下還有孟厭。
身側女子的手從被中摸過來,薑杌輕輕迴握住那隻手。
孟厭靠在他的臂彎,輕聲問他,「薑杌,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呀?」
有風從門縫裏吹進來,薑杌怕她冷,轉身摟住她,為她擋住那陣風,「孟厭,因為你很好,因為你的眼裏隻有我一個人。」
因為孟厭愛的,隻是薑杌這個人,而不是攪亂荒之主薑杌。
這一番情話,孟厭極為滿意,「自然因為我最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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