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
一石激起千層浪!
劉浪話音剛落,大殿之中,響起了一陣驚唿之聲。
“太師,關中殘破,如何能為社稷之基?”
“是啊太師,關中久遭禍亂,已是十室九空,恐難以承擔複興大漢的重擔啊。”
“太師,且不說如今關中,人口凋零,百業凋敝,良田荒蕪,
就說西涼韓遂馬騰,尚且盤踞雍涼,時有為禍關中之舉,
倘若陛下巡關中,西涼來犯,我等該如何抵敵?
到時,豈不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是啊是啊。太師該不會以為,憑借張繡將軍麾下的兩萬鐵騎,就能包打天下吧?”
“太師此舉不妥。”
“太師畢竟年少,雖立大功,隻是偶然為之,還是缺少謀略啊。”
這大殿之中,恍如菜市,一片鬧哄哄的景象!
劉浪冷眼旁觀。
這朝中兗兗諸公,個個都是張口有千言,臨事無一策,隻會誇誇其談,誤國誤民,大漢有此等朝臣,不滅何為!
等到大漢真的落幕時,一個個的卻又爭先恐後的投靠新主。
難怪曹丕篡漢之時,隻有一個掌璽官為漢室盡忠。
突然一人大聲喝道:
“太師此舉,與亂國何異?”
像是發出了某種信號,群臣風頭一變,竟開始攻擊劉浪:
“陛下,臣參太師,包藏禍心,欲陷陛下於險境,陷我大漢社稷於險境。”
“陛下,臣也要參太師,太師……”
“陛下,俺也一樣……”
天子尚在虎口之中,朝中群臣竟然開始內訌了。
劉浪深知,這大漢天下,雖然名義上是漢室江山,但此時已是世家大族的天下。
劉浪身為漢室宗親,代表的其實是皇權。
天生就與世家大族代表的士權對立。
劉備蹉跎半生,為何沒能成就霸業?
不就是因為他皇叔的身份嗎?
成也皇叔,敗也皇叔。
劉備打著皇叔的名號,在各大諸侯手下,混的是如魚得水。
可就是沒什麼人才來投奔他。
原因當然是因為劉備的身份,代表了當時的皇權。
士權和皇權天然對立,自然沒什麼人來投奔劉備。
好不容易有個徐州糜家投靠他,還是個商人出身。
糜家之所以投資劉備,也是因為商人身份地位低微,得不到世家大族的認可,而劉備又恰恰奇貨可居。
兩人這麼一對眼,那真是王八看綠豆,錯不了。
與此相同的,還有曹操代表的寒門勢力,與傳統的士大夫勢力,也是勢同水火。
世家大族不屑於曹操的出身,故而不願意投靠曹操,逼得曹操隻能大肆任用寒門子弟。
不看出身,唯才是用。
就是曹操招攬天下英才的口號,曹操也是如此做的。
這些個朝臣們,為什麼全都怒罵曹操為國賊?
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曹操搶走了本來屬於他們的傀儡——天子。
讓他們在大義上失去了合法性。
朝臣們之所以想去荊益二州,無非是荊益二州少有禍亂,世家大族的勢力未曾遭受嚴重打擊,在這兩地,根深蒂固,更容易掌控天子。
天子若是巡幸這兩州,無非是從曹操的手掌心,跳到他們的手掌心。
而今劉浪的橫空出世,讓本來如同無根浮萍的天子,有了在這亂世立足的根本。
而且還想讓天子巡幸關中!
關中是什麼地方?
那裏的世家大族,全都被西涼軍殺了個精光,留下的全都是一些草民。
天子要是去了關中,再有劉浪手下的兩萬大軍為臂住,豈不是要逃出我們世家大族的手掌心了?
這怎麼可以?
天子隻需要當好一個人形圖章,乖乖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按照我們的意思行事就行了,怎麼能擁有自主權呢?
這不行,必須得讓天子重新迴到我們的想掌控之中。
於是,某人一聲令下,發出了信號,朝臣們就開啟了噴子模式。
噯,不管你劉浪劉伯濤究竟是怎麼想的,反正我們就是一個字:噴。
把你劉浪噴成害國之賊,那我們就是大漢朝的忠臣。
這天下,終究還是掌控在我們士族的手裏的。
我們說誰是黑的,那他就是黑的,不是也是。
我們說誰是白的,誰就是白的,是也不是。
看著一群跳梁小醜在這裏上躥下跳,劉浪隻覺得一陣好笑。
他們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爭權奪利,導致百年之後,五胡亂華,差點為我漢族引來了亡族滅種之禍。
看著朝臣們越來越離譜的表演,劉浪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
怒從心中起,未語先笑。
氣從丹田升,聲震九霄。
劉浪自幼習武,講究的就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一口丹田氣,氣脈悠長,含怒而發,經久不絕,竟是震的殿中眾人,耳朵生疼,一時間是滿堂皆驚。
天子劉協也不是傻瓜,劉浪能看出來的問題,他自然也能看出來。
雖然沒有後世總結的這麼全麵,但自己手中無權,聖旨連皇宮都出不去的事實,他還是知道的。
再加上他自幼長在宮中,對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那是耳濡目染。
心中也知道,君強則臣弱,反之臣強則君弱。
不論是董卓,還是曹操,亦或是袁紹之輩,無非是換一個人來當權臣,天子都得大權旁落。
反而劉浪劉備之流,終歸是漢室宗親,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不論誰得了天下,那都是肉爛在鍋裏,便宜不了外人。
家國天下!
古人從來都是把家排在第一位的。
所謂漢室,無非就是劉家。
隻要這大漢江山還是姓劉,那他劉協就不是亡國之君,將來到了九泉之下,麵對列祖列宗,也能有個交代。
以前天子聯合世家大族,對抗西涼軍閥,對抗國賊曹操,那是沒得選擇。
現在,他隻想選擇劉浪!
眼看劉浪笑了半天,都沒人接茬,天子自然而然的開始給劉浪捧哏:
“皇兄因何發笑?”
劉浪躬身施禮:
“陛下,臣是笑著滿堂朝臣,竟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大漢有如此多的忠臣,國祚到今日還未曾斷絕,實乃列祖列宗庇佑之功啊。”
“放肆!”
“大膽!”
“劉伯濤,汝安敢如此小覷我等?”
“陛下麵前,怎可口出狂言?”
劉浪不屑的冷哼一聲:
“哼。關中東有潼關,西有散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乃是四塞之地,仰仗四關之鎖鑰,便可謹守門戶。
八百裏秦川沃土,盡皆開墾,便可養民數百萬,養兵數十萬。
昔暴秦便是仰仗秦川之土,養關中之民,方才得以足國庫,練強兵,橫掃六合,一統天下。
太祖皇帝亦是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得關中相助,東出與項羽爭奪天下,方才有我大漢之基業,迄今已逾四百載矣。
如此,得關中者得天下,此為王霸之基也!
反觀荊益二州,弊端重重,雖能偏安一時,難以茍全一世,更誆論再興大漢?
朝中兗兗諸公,竟無一人識得此中之利弊,豈非全是鼠目寸光之輩?”
“話雖如此,可到底關中殘破,十室九空,民生凋敝,良田荒蕪,非是良居。”
劉浪並不鳥他,繼續向天子進言道:
“陛下,而今曹賊與袁紹相爭,勝負隻在數日之間,我等應早做圖謀,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