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三昧真火一夕現世,火光燃透寰宇,遍照方圓百裏之地。
一絲絲真火氣息,如風卷殘雲,掠過整個赤岸,直往金城而去。
高府後院之中,龍女敖鸞本在榻上深眠,這火氣傳來,驀然驚醒,詫異道。
“三昧真火?”
“這世間爭霸,全憑刀槍戰陣,誰敢動用此火,偏幫一方?”
她一揮素手,仔細推算,忽然麵色一變:“不好,表哥有難。”
“這崆峒派道人,竟這般肆無忌憚,以三昧真火,幹涉人間征戰,更有火燒士卒之心。”
“莫非不怕天雷轟擊,魂飛魄散?”
想到這,她忍不住心中憂慮,悄然出了府邸,化作一縷微風,來至赤岸。
“好一個崆峒觀主,你有三昧真火,我卻無法術神通不成?”
“正該熄你真火,破你法術,讓你身死道消。”
眼前火勢將至,她即刻飄入大營,顧不得暴露自己,也要向高楷示警,助他逃出生天。
然而,眼前這連綿大營,竟空無一人,全軍將士皆不知所蹤。
“這……莫非表哥早有防備?”
敖鸞四下環顧,忽見大河岸邊,水草之中,隱隱有人影晃動,雖然藏得極深,卻瞞不過她的眼目。
“表哥竟早已發覺敵軍毒計,率軍藏身河岸?”
敖鸞瞪大一雙秀目,忍不住驚詫出聲。
“崆峒派道人最是詭計多端,法術甚多,令人防不勝防!
“便是修行中人,一時不察,也要中計,吃個大虧。”
“不曾想,表哥竟然識破奸計,早早避開這大火燎原!
“這……表哥莫非有天命眷顧?”
一時間,敖鸞陷入深深的震撼,以及不可思議之中。
“若非這道人不要麵皮,施以真火助陣,表哥必能反戈一擊。”
“隻是,這真火太過霸道,不是河水能熄,我須得助表哥一臂之力。”
她把手一招,一枚赤色龍鱗,懸浮在身前,綻放淡淡波光。
龍鱗之中,有一滴水珠,色澤銀白,如皎潔月光。
“這太陰真水,還是昔年父王所贈,先前消耗太多隻剩這一滴!
“不過,滅除這一絲三昧真火足矣。”
她將龍鱗傾倒,太陰真水如雲似霧,飄入大河之中,悄然無息。
“有這真水相助,表哥此劫無虞,我可暫且離去,此時,並非和盤托出的良機!
敖鸞輕移蓮步,如來時一般,化作一縷微風飄散。
而另一頭,高楷藏身河岸,望著那大火席卷而來,迅速吞沒大營,直奔眼前。
所過之處,無物不燒,盡成一地灰燼,隨風湮滅。
校尉心中一陣後怕,若非主上提早發覺,下令退至河岸,他們此時早就燒成焦炭了。
“主上料敵先機,運籌帷幄,實乃天命所歸!
高楷卻是蹙眉:“這火有古怪,竟連那石頭銅鐵也燃成灰燼,怕是並非凡火!
“一旦沾身,後果不堪設想。”
眼看煙塵滾滾,火光撲麵而來,他當即下令:“所有將士,躍入河中躲避!
“是!”
待眾人齊至水中,高楷本以為河水足以阻擋火勢,卻不料火焰席卷,不僅未滅,反而烘烤水流,一道道霧氣上湧,彌漫整個赤岸。
眾人藏身水中,一時隻覺滾燙異常,痛得人嘶吼出聲。
高楷眉頭大皺,連忙道:“速往上遊躲避!
這火果然有古怪,竟連河水也無法熄滅,絕非人力可敵。
赤岸上遊河麵寬廣,水流幽深湍急,本不適宜藏身,以免卷入漩渦之中,丟了性命。
隻是眼下火燒眉毛,不得不冒險一試。
眾人依言,奮力遊向前方,卻不料這大火不依不饒,似有靈性一般,糾纏不休。
冰涼月色之下,眾人皆燙得全身通紅,意識模糊。
高楷一咬舌尖,強行喚迴神智,他環顧四周,迅速思考起逃出之法。
隻是,這大河兩岸火光漫天,一旦靠近必然燒成灰燼。河水之中,固然痛苦,好歹可強撐一時。
無法可想,正焦急之時,忽見一道銀白水流自西向東而來,席卷而過。
高楷隻覺渾身燥熱頃刻之間散去,唯有一片清涼愜意,仿佛一夜春風來,頓掃陰霾之氣。
這水流湧過,熊熊烈火如烈日下的薄雪,當即瓦解消融,化為飛灰散去。
轉瞬之間,危機即解。
眾人皆又驚又喜,麵麵相覷,不知是何緣故。
唯有高楷感受著水流氣息,頗有似曾相識之感。
校尉滿臉敬畏道:“主上當有天助,這才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高楷笑了笑:“人必自助,而天助之!
“這火雖然散去,敵軍仍在一旁窺視,勿要放鬆警惕。”
“傳令,全軍將士溯流而上,繞開山林,迴返大營之後。”
“其等妄圖火燒圍攻,我們便來個將計就計!
“遵令!”眾人轟然應諾。
朦朧月色之下,水聲潺潺,遮蔽眾人行動,不過片刻,便悄無影蹤。
而那山林之中,李觀主觀望許久,見這三昧真火,席卷赤岸,燒了個幹幹淨淨,一覽無餘,不禁笑道。
“皇甫刺史,大功告成,那高楷必死無疑,我等可率軍凱旋,突襲廣武了!
皇甫貫見這大火燎原,不僅高軍營帳燒成灰燼,竟連河水也蒸發殆盡,一時冷汗涔涔,驚懼此火威力,暗道崆峒派道人果然狠辣。
不過,他卻是個謹慎的性子,即便大火之中,必無人幸免,也要親自察看一番,方才放心。
李觀主不以為意,隨他同行,兩人各領一萬兵馬,往赤岸“大營”而去。
不過,這“大營”已是一片廢墟,無論兵馬牲畜、糧草輜重、刀槍劍戟,皆已燒成灰燼,辨不出本來麵目。
皇甫貫翻身下馬,仔細察看,忽然神色一凜。
“不對,這大火燎原之下,萬物皆焚,怎麼不見屍骸骨灰?”
李觀主眉頭一皺,環顧整座大營,麵色大變:
“這營中原無一人,早已離去,這……這是何故?”
皇甫貫驚駭失聲:“莫非高楷早有防備,避入河中逃脫?”
李觀主猶自不敢置信:“這怎可能,我這隱身之術,最是難以發覺,他不過一介肉骨凡胎,怎能提早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