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文山在劇痛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緩緩醒來。


    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灑進來，照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


    \"兄弟，你醒了？\"丁振坤見他醒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來，喝點粥吧，我娘剛煮的。\"


    丁母端著一碗熱粥走過來，“小夥子，趁熱喝吧，補補身子。”


    鄧文山接過粥碗，感激地說道：“多謝。”


    丁母笑了笑，擺擺手：“別客氣，咱們窮人家，沒什麼好東西，你別嫌棄就行。”


    鄧文山喝了幾口熱粥湯，這才感覺整個人暖和了一些。


    昨日鄧文山將身上的幾塊大洋全都給了丁振坤，丁振坤今天就沒有出攤，還用鄧文山給的錢，還買了點肉給他補身體。


    鄧文山勉強坐起身，\"多謝丁兄弟\"


    丁振坤吃驚道：“你認識我？”


    鄧文山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叫鄧文山，要不是丁兄弟，我這條命恐怕就交代了，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裏了。\"


    丁振坤擺擺手，\"鄧哥，你別這麼客氣。我就是個賣梨的，雖然窮，但我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看著丁振坤憨厚的笑容，又想起丁振坤和許文淵的悲慘結局，鄧文山心中感慨萬千。


    鄧文山軍人出身，欣賞丁振坤的義氣，也欣賞許文淵的膽識和為人，但兩人的觀念和認知差異太大，很難融到一起。


    可現在鄧文山來到這個時代，還是想幫一幫他們，也許有了自己的幹預，這兩人的命運會有所改變，何況這兩人都是難得的幫手。


    鄧文山看了看丁振坤，又看了看這破舊的小屋，心中一動，開口道：“阿坤，你有膽識、講義氣，不該埋沒在這小巷子裏。不如跟我混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丁振坤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意動。他之所以救鄧文山，除了出於心善，內心深處也藏著一份不甘。


    他不想一輩子被人欺壓，不想每天推著梨車在街頭巷尾叫賣，卻連一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


    他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能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不再為生計發愁。


    然而，丁母聽到這話，臉色一變，急忙說道：“鄧先生，我們家坤兒沒什麼本事，怕是幫不上您的忙。咱們窮人家，隻求個平安，不想惹什麼麻煩。”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瞥了瞥鄧文山肩膀上的傷口。槍傷，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受的傷。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也知道這世道的險惡。


    鄧文山顯然不是一般人，兒子若是跟著他，恐怕早晚會卷入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中。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橫死街頭，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


    鄧文山笑了笑，語氣誠懇：“大娘，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這個世道，不是我們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能如願的。你看看這上海灘，多少人每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卻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隨便動動手指，就能讓咱們這些底層人活不下去。”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丁振坤，繼續說道：“阿坤是個有本事的人，不該一輩子困在這小巷子裏。跟著我，雖然風險大，但至少有機會出人頭地。我可以保證，隻要有我在，絕不會讓阿坤吃虧。”


    丁振坤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鄧文山，“鄧哥，我……我得想想。我娘年紀大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鄧文山點點頭，“我明白。你不用急著答複我。等你想清楚了，隨時可以來美華戲院找我。”


    丁母鬆了一口氣，“鄧先生，多謝您體諒。咱們窮人家，隻求個平安，實在不敢奢望太多。”


    鄧文山沒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丁母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但這世道，底層人想要過上好日子，難如登天。


    他也清楚，像丁振坤這樣的人，是不會願意埋沒在這小巷子裏的，現在自己提前給了丁振坤一種選擇，他相信丁振坤遲早會來找他。


    鄧文山又在丁振坤家裏休養了幾天，便告辭離去，同時叮囑丁振坤，有機會一定要去找他。


    剛迴到美華戲院，油條張等人就圍了上來，臉上帶著驚喜和擔憂。


    “鄧哥！你沒事吧？”油條張一把抓住鄧文山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他，“這麼久不迴來，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


    鄧文山被他這麼一抓，正好碰到了肩膀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油條張見狀，連忙鬆開手，慌張地問道：“鄧哥，你受傷了？嚴重不嚴重？”


    阿福也湊了過來，“鄧哥，你要是再不迴來，我們都準備帶人去找你了！”


    鄧文山勉強笑了笑，擺了擺手：“沒事，一點小傷，不礙事。”


    他心裏清楚，油條張和阿福雖然嘴上說得急切，但這麼多天都沒見他們有什麼實際行動，顯然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不過，鄧文山並不怪他們。在這亂世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油條張和阿福能在他迴來時表現出關心，已經算是不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肩膀上的疼痛，又拿出一捆大洋，遞給油條張：“這些錢，你拿去分給弟兄們，算是事後的獎勵。大家辛苦了。”


    油條張接過錢，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但更多的是驚訝：“鄧哥，這……這也太多了吧？之前已經給了安家費了。”


    鄧文山笑了笑，“拿著吧，這是兄弟們該得的。”


    油條張聽了，臉上露出幾分慚愧，“鄧哥，你放心，兄弟們心裏有數。以後有啥事，你盡管吩咐，咱們絕不含糊！”


    阿福也拍了拍胸脯，“鄧哥，以後你說啥就是啥！兄弟們跟著你幹，心裏踏實！”


    鄧文山點點頭，心中雖然明白他們的承諾未必能完全兌現，但他相信，自己真心對兄弟，總會有幾個人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亂世之中，人心難測，但能有幾人真心實意地站在自己這邊，就足夠了。


    他揮了揮手，語氣輕鬆了幾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我還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