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亦陽頓了頓,說:「橘子預(yù)約了下午的絕育手術(shù),我就是提醒你別忘了。」
\"哎呦!\"黎淼騰地坐起來,看了一眼發(fā)腮的大頭橘貓,「我還真忘了!」
預(yù)約手術(shù)的時候醫(yī)生給了幾條囑咐,其中有一條是要提前禁食禁水,黎淼趕緊穿鞋下地,走到客廳才發(fā)現(xiàn),三個平時喬亦陽永遠提前裝好糧食和水的碗,今天都是空的。
黎淼頓時鬆了一口氣。
「淼淼�!苟鷻C裏,喬亦陽忽然叫她。
黎淼:「啊?」
「你有沒有覺得,」他猶豫著,低聲問,「你最近不太對?」
他語氣嚴肅,沒有半分笑意,黎淼知道他這不是在看來玩笑,想了想說:「沒有啊……」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知道不對。
進入到四月的這三周,她每天都至少睡12個小時以上。
按照成年人的睡眠標準來說,她已經(jīng)超出太多。
喬亦陽問:「明天能請假嗎?」
「明天嗎?」黎淼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明天周一,上午有個比較重要的會,下午好嗎?」
「嗯。」喬亦陽輕聲安慰說,「不用擔心,去檢查一下,不一定會有事,圖個心安而已�!�
「我明白的。」
掛了電話,黎淼看了眼表,還不到十點,她實在扛不住困意,定了下午2點的鬧鍾,抓緊時間補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非常不安穩(wěn),她在夢裏,夢到了在現(xiàn)實中,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迴想過的細節(jié)。
是一個很真實的夢,發(fā)生在她被許晨光校園暴力後的第三天。
夢裏沒有前因後果,但是黎淼記得之前幾天的事情。
被校園暴力當晚,她去了醫(yī)院,和許晨光和解,第二天她請假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她重新上學。
張蓮和黎勝利一天就把這件事忘了,她依然坐596路公交車,獨自上學。
臨到學校的幾站,上來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同學,跟她穿著同樣的校服。
那時的時間是高二下學期期中考試之前,天氣已經(jīng)熱了,學生時期大多數(shù)學生都不喜歡穿短袖,黎花也不喜歡。可是在夢裏,後上學的同學都穿著長袖,隻有她,穿著短袖校服。
純白色,袖口邊緣一圈紅黑相間的紋理。
她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臂和別人的校服袖子蹭在一起,粗糙的織物麵料,瞬間在她的皮膚上印出幾道密密麻麻的紅色紋理。
黎花知道蹭到她的是誰,是隔壁班不相熟,但還算認識的同學,以前見麵會打招唿,可是今天她裝作沒看到她。
分明對方前麵還有大片的空地,而黎花身後已經(jīng)比肩接踵,可是黎花沒有提醒她,隻是低著頭,把手抬起來,別到背後。
她離她們很近,看著他們?nèi)宄扇海ハ嘣诒舜硕叄f她聽不到的悄悄話。
她仿佛得了某種隻要跟她說話就會被傳染的瘟疫,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人,隻會偷偷看她。
站在去往學校的公交車上,黎花心裏成片成片的虛無,穿破心髒,散開成一整片枯萎的荒野。
荒野之上紮著沒有生命的稻草人,對著世界展露詭異的人造笑容。
夢裏忽然多了許多銀白色的光,黎花下了公交車才看清楚,那是在車上,她被人紮進身體裏的刀。
嘈雜的早自習在她進教室的一瞬間變得安靜,存在於別人口中的,她的名字,瞬間消散。
曾經(jīng)她隻有許晨光一個朋友,漸行漸遠後,她忙碌於學習,其他人也都有了固定的朋友,所以她多數(shù)時候一個人獨來獨往。
坐下後,教室裏仍舊是安靜的,同學們不再討論,而是紛紛拿出教科書,用教科書擋著臉,給彼此暗示的眼神,或好奇,或疑惑。
早自習結(jié)束後,高瑩過來小心翼翼地關(guān)切:「黎花,你沒事吧?」
高瑩不算是她的朋友,她們隻是經(jīng)常討論三角函數(shù),說的話多一些,算是相熟。
和行至由我,衣著隨意的黎花不同,高瑩總是戴著黑色厚框眼鏡,從不打擾課堂紀律,是標準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好學生。
所以。
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連她這樣的同學,都知道了。
黎花仰著頭,眼前湧現(xiàn)出化不開的白霧,僵硬的嘴說不出來一句話。
這時,喬亦陽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
她的視線又變得清晰。
他還是和前天晚上放學時見到的一樣,幹幹淨淨的,背脊直得如山峰頂挺拔的槐樹,明媚而耀眼。
他說:「黎花,淩主任叫你。」
他陪著她,從二班的前門,走過一班的後門,再走到一班的前門。
往右拐,走到樓梯口,那裏的大窗戶陽光充足,傾瀉而下,他高瘦的背影自前而後,影射在她胸前。
他的腳步仍然沒停,黎花忽然說:「我自己去吧。」
「黎……」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目不斜視地繞過他,走上四樓。
正好這時,從四樓下來兩個高三的女生,她們看到黎花時對視一眼,忽然站在外麵的女生抱住了站在裏麵的女生,說起了她聽不到的悄悄話。
身前是不敢凝視的深淵。
身邊是泥濘荊棘的荒野。
身後是明媚到耀眼的喬亦陽。
哪一個,她都不敢直視。
黎花默默低下頭。
從此,她的頭再也沒抬起來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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