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思飛在心裏默默地想,確實是。
末了又忍不住想,這個人……好像對薑庸很熟悉。
「說實話,我之前一直挺好奇薑庸這種人會喜歡什麼樣的物種。」雖然毛思飛不能說話,但絲毫不能阻礙黎赫野說話的熱情,他一把拉過椅子,坐在毛思飛的病床邊上,「我想過無機生命,比如他的電腦啊或者自己寫的程序什麼的,稍微有點生命的東西,我也就隻能想到他自己的左右手。」
「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喜歡活人啊。」黎赫野唏噓道:「還挺新奇的。」
毛思飛聽到那兩個字眼,愣了愣,嘴巴微微地張開,發(fā)出了一點無意義的音節(jié),又閉了迴去。
片刻後又張開,問:「為什麼……這麼說?」
「嗯?你不知道嗎?」
「薑庸麼,皮相還行,技能過硬,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的男生在大學裏會很受人追捧。」黎赫野總結道:「但他自己不太想被人注意到,也沒和誰往來,天天除了上課就自己泡在圖書館裏。要不是後麵學校辦了個比賽,他專業(yè)課的老師,也就是我們後麵的導師,推薦他去參賽,我跟他同一個專業(yè)都不知道他是誰。」
「雖然比賽隻是個校內(nèi)比賽,不過我們學校計算機含金量還是很高的,出題的是一個計算機大牛,不限年級參賽,所以還有好幾個研究生博士生也來參加,但他愣是殺出重圍,得了個第一。」
「那次比賽結束之後好幾個學姐還有同級生想追他,各類型都有吧,哦對,男的也有。有追得緊的,每天蹲在他宿舍樓和圖書館,他一個都沒搭理。還有很直白地跟他說,可以隻保持肉/體關係,不需要他花什麼時間來哄人,然後他直接就迴那個人——」
「跟你做/愛,我除了廉價的快感還能得到什麼?那點生理性的快感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黎赫野笑了一聲,饒有興致地接著說道:「我跟他認識後,也沒見他親近過任何人,按他的性格,我也很難想像他一個人在被窩裏打/飛機的場景,好像他根本就沒有生理需求。要不是我清楚我導師的水平,我真以為他是我導師做出來的一個ai,放在我們中間就為了卷我們。」
聽到這裏,毛思飛垂下眼,抿了抿唇。
「我跟他熟了點後,想說拉近關係,約他出去玩,沒有一次能約出來的,他後來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找我,我還覺得挺新奇的。」黎赫野目光落在毛思飛身上,一臉趣味地說道:「如果不是那天他背你下山的時候,你身上帶著血,我真以為你是他自己給自己做的ai,為了顯示他是個能建立親密關係的正常人。」
毛思飛一怔,問:「是他……背我下山?」
他那天直接昏迷過去,根本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他以為薑庸是跟著救援隊一起來他的,不應該是救援隊帶他們下山的嗎?怎麼是薑庸背他?
「對,不過你那會昏迷了應該不知道。」黎赫野挑了挑眉,就像說故事說到精彩處的說書人一般,頓了頓,卡了個點,讓人煎熬地想知道後續(xù)。
毛思飛焦急地看著黎赫野,目光催促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黎赫野笑了笑,也沒怎麼吊他胃口,繼續(xù)說道:「那天雨是真的大,他和度假村雖然聯(lián)繫上了救援隊,但是雨天作業(yè)比較繁瑣,還要避免山體二次滑坡的風險,所以救援的速度沒有那麼快。」
「我聽他們說,救援隊挖一半的時候,薑庸就趕到山腳了。」說到這,黎赫野又頓了頓,臉上露出一點玩味的笑,道:「按常理,我認為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會以身涉險,畢竟他沒學過什麼救援知識。」
毛思飛心一顫,直直地盯著黎赫野。
「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脫離救援隊獨自去找你。」
「度假村那裏聯(lián)繫上的救援人員有限,而且你們劇組基本都聚集在一個地方,定位也比較清晰,所以進山裏的一行救援人員優(yōu)先考慮去營救你們劇組的人。」黎赫野說:「然後薑庸找他們要了設備,不顧那些人勸阻,自己跑進山裏去了。」
「那天天氣和環(huán)境都那麼惡劣,他竟然真能找到你,運氣是真的好。聽那些救援隊員說,他那會進去,是生是死還真說不準,還好是迴來了,要不然公司這項目我都不知道該找誰收尾了。」
黎赫野的聲音嗡嗡嗡地在毛思飛腦子裏迴響,那些詞他都能聽懂,可是連起來的意思讓他有些懵。
那會電話已經(jīng)沒有信號了,薑庸根本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為什麼……為什麼不顧別人勸阻,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來救他?
萬一……他已經(jīng)死了,薑庸還可能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為什麼?
「我真的挺好奇的,他那會進山裏去找你,心裏是怎麼想的。」黎赫野勾了勾嘴角,頗有興致地打量著毛思飛的神情。
毛思飛抿著唇,眼前又飄過那天的狂風暴雨。
是啊,那麼大的風雨,薑庸不怕死嗎?
為什麼要冒著危險來救他?
為什麼他胃疼要給他揉胃揉到睡著?白天還要盯著他吃早飯?
為什麼要帶他一起過中秋?
為什麼他沒睡好要給他泡蜂蜜水?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麼多的困惑將毛思飛團團圍住,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讓他無法喘息。
他重重地咳了兩聲,像要將所有困住他的思緒都咳出來,太亂了,腦子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