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付醫生說:「剛剛注射了鎮定劑,現在正帶迴房間。」
林上清抿了一下嘴唇,冷聲開口:「付醫生,我母親最近情況這麼糟糕,你們有沒有對應的解決方案?」
付醫生聽出他話裏的責怪意味,頓時噤聲,而後輕聲說:「有的,林先生,請您不要生氣,主要是您母親實在是太不穩定了,而且每天隻吵著要見您,我們實在是……」
「我付給你們錢,是為了讓她得到妥帖照顧,付醫生的意思是,你們醫院沒有這個能力?」林上清問。
他的聲音很平淡,甚至在寂靜的夜色裏,聽不出一點起伏。
但付醫生仍然脊背冒了冷汗。
「不、不是這樣。」付醫生沉聲說,說到後麵,聲音低了幾度,似乎也非常不確定。
林上清緩緩道:「希望類似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否則我會考慮更換療養機構。」
付醫生低聲說:「好的,知道了,麻煩您了林先生。」
電話掛斷,夜色又恢複寂靜。
林上清手臂發抖,心髒也悶得不行,一拳砸在牆上才緩解了窒息感。
看時間,淩晨三點。
他想抽根煙,想了想還是算了,怕等會兒睡不著。
今天的飛機迴國,有的是瑣事要忙。
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才轉身迴到室內。
高梨不知怎麼的醒了,從臥室揉著眼睛走出來,往客廳走。
林上清訝異,盯著他:「你去哪?」
高梨嗓音懨懨的,睏倦十足,啞聲道:「找醫藥箱。」
暈暈乎乎到了櫃子旁,翻了一通,找到藥水和醫用棉簽,才頂著睡亂的頭發,過來抓林上清的手。
「怎麼……」林上清還沒反應過來。
高梨握著他的手,在他手背指骨凸起的傷處,輕輕搽上藥。剛剛一個悶拳砸到牆上,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手背擦傷了。
藥水接觸到傷口,輕微刺痛,林上清皺了皺眉,望向他的眼神閃過一抹異色。
「我把你吵醒了?」他問。
高梨搖頭,「做噩夢嚇醒的。」
塗完藥,高梨扔掉廢物,抬頭,「醒來發現你不在我身邊,又嚇了一跳,比噩夢還恐怖。」
林上清覺得莫名其妙,竟是輕笑出聲。
「嗯,還好,還會笑。」高梨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看向他的眼神懶懶的:「這幾天手別碰水,力氣挺大,能把自己傷成這樣。難怪你打我一拳我疼一晚上。」
林上清低頭看了眼手上包紮妥當的醫用紗布,低聲說了句:「謝謝。」
「真的想謝我,就陪我休息。」高梨一下子卸了力氣,低頭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嗬欠:「剛剛的噩夢我還沒忘,不敢一個人睡。」
林上清半信半疑:「怎麼跟小孩子似的?」
高梨在他肩上靠了一會兒,而後抬頭,望著他,突然答非所問:「你能不能打我一頓?」
林上清:「?」
高梨捧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自言自語:「這麼漂亮的手,隻往牆上砸,是不是太可惜了,怎麼就不能往我臉上砸呢……」
林上清臉都黑了,抽迴手,把他推開,迴了臥室。
他閉著眼睛,但沒睡著。
聽見高梨的腳步聲傳來,而後床榻的另一側微微塌陷。
房間內沉默了片刻。
而後身側傳來男人的聲音:「還睡不著的話,要不要我哄一下?」
林上清沒睜眼,隻感受到身側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
而後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搭在他的被子上。
近似環抱的姿勢,緩慢靠近的身軀,貼近的溫度,林上清猛然睜眼,正要躲,被男人提前預判,手臂收緊,按住了他。
「別動。」高梨諱莫如深,小聲說著:「我小時候做噩夢睡不著,我哥就是這麼哄我的,你也可以當做是他在哄你。」
林上清閉著眼,唿吸重了幾分,眉峰微蹙:「別鬧了,白天還有正事。」
「是啊,所以要趕快睡覺。」高梨這麼說著,手掌輕拍他的被子,真的在哄他睡覺。
林上清真是不自在到了極點,先不說這個人本身就十分難纏,讓他這段時間左右為難,束手無策,被一個小他7歲的年輕男人哄睡,他隻覺得頭皮發麻。
「行了。」林上清到底還是嘆息開口,推開他的手,「快睡吧,別管我。」
一摸到他的手,才發現涼得嚇人,還微微發抖,林上清一愣:「你手怎麼這麼冷?」
高梨看著他,眼睛裏倒映出窗外月色的明亮,小聲囁嚅道:「不是都跟你說了,噩夢還沒忘,我還在怕嘛……」
林上清笑了:「你也有怕的時候?」
從高梨嘴裏說出怕這個字,怎麼聽怎麼不信。
這段時間他橫行霸道,不知悔改,每每將林上清逼入兩難絕境,又像是玩弄一般滑跪道歉,乞求他的垂憐諒解。
林上清還真是不相信,他會被一場虛無縹緲的噩夢嚇到。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林上清說。
高梨無辜地眨眼,癟了癟嘴:「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是不怕,後來學乖了。」
然而學乖之後的人,看上去也不太乖。
林上清莫名想起來,高楊十分疼愛這個弟弟,多次提及高梨是個很懂事很乖巧讓人省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