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買迴來的報紙上,還有他作為兒童嗬護大使出席慈善活動的報導。
真是諷刺。
手機響了起來,迴蕩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有點詭異。
林上清孤零零坐在沙發上,心髒緩慢跳動著,聽到鈴聲,接起來,機械地問:「誰?」
對麵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而後說:「林先生,是這樣的,您的母親於女士今天中午強烈要求修改遺囑。」
林上清已經沒有力氣做出任何反應,於是輕聲「嗬」了一下,問:「哦?怎麼修改?」
對麵非常惋惜地說:「不管我們怎麼勸說,您母親都堅持要剝奪您的繼承權,我們無能為力,但既然您已經贍養她這麼多年,法律也會保障您的最低權益,隻是……」
後麵的話,林上清有點記不清了。
他可能有一瞬間聾了,或者失憶了,總之律師後麵說的話,他一句也記不起來了。
許久,久到林上清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輕輕笑了一下,「沒關係,隨她去吧。」
說完,掛斷了電話。
林上清站起來,他想著,現在是晚餐時間了,應該要去找高梨,他忙完了的話,可以一起吃晚飯。
他還以為自己在老家處理爺爺的葬禮呢,現在出現在他麵前,他會不會很驚喜呢。
林上清站在黑夜裏,許久,突然狠狠將手機砸到地上。
「為什麼都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都要這樣呢……」
嘶吼的哭聲從胸腔裏炸裂而出,他站不穩倒在地上,爬起來撐著沙發的手臂都在顫抖,喉嚨一陣一陣的幹嘔,腹部絞痛,他趴在沙發邊嘔吐,口腔裏胃酸返上來,逼得眼淚湧出。
他太久沒吃東西,什麼都吐不出來。
林上清精神幾乎崩潰,顫抖著手撿起手機,手忙腳亂地開機,想給高梨打電話。
他好想死,但現在更想見到高梨。
求求他,不管多忙,現在陪在他身邊,哪怕是一分鍾,哪怕隻有一下,否則他真的撐不下去了。
電話撥出去,仍然是忙音。
林上清在黑夜裏流淚,聲音無助又破碎。
「小梨,接電話,求求你……」
電話始終沒有打通。
林上清從地上爬起來,往外跑。
在樓下遇見薛景譽。
薛景譽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嚇壞了,連忙把人扶住:「上清哥,你怎麼了,你這是……」
林上清已經無暇顧及為什麼薛景譽會在這裏,也不想在外人麵前失態,勉強擦了一下眼淚,問:「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kix一趟?」
薛景譽當機立斷,把他扶到車上:「走。」
車子一路狂飆,這是個非常熱鬧、祥和的周六夜晚,到處都是出來遊玩的行人。
林上清死死抓著車門把手,抑製住心中想從這裏跳下去的衝動,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該想的東西。
車子到了樓下,薛景譽想跟著上去,林上清觸電似的縮手,拒絕了他的幫助。
「我自己去就好,謝謝你。」林上清跟他道謝,而後疾步進了電梯。
他知道最近高梨的工作都不需要出外勤,要加班一定在公司裏,還好他以前跟高梨共事過一段時間,知道他的辦公室具體在哪個位置。
一整層樓都是漆黑的,沒有開燈,隻有監控室的窗戶亮著光。
監控室是四人組的秘密基地,他們經常借著看錄像的名頭,躲在這裏茶歇吃東西聊天吹水。
林上清迴頭,在玻璃門的倒影上看見自己的狼狽模樣。
他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看著玻璃上男人憔悴又瘋癲的樣子,頓時低下頭,用手徒勞地整理了兩下亂糟糟的頭發,還有皺巴巴的衣服。
正要推門進去,卻聽到盛荊忽然爆發的笑聲。
「哈哈哈,梨哥,你為他做了這麼多,他肯定愛死你了……」
嗓音慵懶,還有點大舌頭,高亢的語調,一聽就是喝多了。
高梨坐在背對著門口的椅子上,喝著酒,看不清表情,但聽得出聲音帶笑:「他當然愛我,除了我他還能愛誰?」
熟悉的自戀語調,林上清垂眸,心裏浮起點點暖意,唇角也微微勾起來。
下一刻,盛荊興奮的尖叫聲劃破寂靜:「哈哈,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他甩了?」
林上清笑意瞬間凝固,眼神顫抖,目眥欲裂,
高梨迴頭看向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盛荊,疑惑問道:「什麼?」
盛荊喝嗨了,瞳孔放大,眼珠子黑漆漆的,「甩了他!你說要在他最愛你的時候甩了他!什麼時候?!」
盛理也舉起拳頭附和:「甩了他!」
高梨張了張嘴:「我……」
「哈哈,梨哥忘了,記性真差……」盛理抱著酒瓶子,臉上是迷亂的笑。
高梨意識到不對勁:「你們怎麼了?」衝過去把他們手裏的酒瓶子全都拿下來。
盛理撅著嘴,忽然變得非常嬌氣,抱著酒瓶子,「不許搶我的酒,我又不是林上清,你別想給我下藥!嗚嗚嗚哥,他欺負我……」
盛荊立馬爬過來,「走開!不許欺負他!」
盛理哭嚎了一會兒又嘿嘿笑了,「梨哥什麼時候把他甩了,他要是不聽話,就再給他下藥,讓他再燒個三天三夜嘿嘿……」
「喂,你們發什麼神經——」高梨俯身去搶盛理手裏的瓶子,不經意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林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