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周到的客房服務,薛景譽心想著,幫林上清把花抱到室內。
林上清沿著街道走,找了個咖啡店坐下,點了杯咖啡,隻為了看對麵街口揮舞著gg牌的瘋癲行為藝術家。
咖啡入口有點苦澀,但非常醇香,林上清原本打算放棄了,等到迴甘入口,他又選擇把這杯咖啡留下。
對麵行人來來往往,但那個衣衫襤褸的「藝術家」不為所動,仍然戴著耳機,隨著音樂律動,巨大的gg牌在手上翻飛,像是紙殼子一樣。
林上清看了一會兒,垂眸望著手裏的咖啡杯,騰騰熱氣氤氳了視野。
他忽然覺得有雙眼睛在看他。
猛地迴頭,身後咖啡店的窗邊空無一人,街道上隻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匆匆而過。
林上清遲疑地收迴視線,又在遠處的角落裏發現一隻小貓。
深綠色的眸子,沾染泥塵的毛發,原來是這個小傢夥剛剛在窺視他。
林上清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拿著零錢,買了貓條,走過去餵給它吃。
小貓很可愛,溫順親人,蹭了蹭林上清的手掌,貓條吃完了也並沒有離開,隻是趴在陽光裏梳理毛發。
真是悠閑的生活,林上清不禁艷羨。
起身的時候,眼前黑了一瞬間,林上清不得不扶住牆壁才能站穩。
剛站穩,身邊擦肩而過一個男人,林上清差點被撞到,好在對方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林上清還有些頭昏,低聲道謝。
對方並沒有迴話,隻聽得見淡淡的笑聲。
等到林上清恢複過來,早就看不見男人的身影。
薛景譽的比賽在晚上,還問了林上清要不要一起去玩,林上清還有工作要忙,就沒去。
迴到酒店,已經是傍晚時分,窗簾臨走的時候沒有拉上,此時的金色夕陽灑進來,像是給整個房間籠罩上了一層金箔般的池水。
林上清走進去,自己的影子就在池水中晃蕩。
疲憊多日的眉目也溫和起來,心裏千絲萬縷的複雜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安撫。
閉上眼,感受著夕陽在身上流淌而過。
有多久沒有這樣平靜下來,林上清自己也忘了,太多年的奔波勞苦,讓他都忘記了如何與自己相處。
心跳慢慢平穩,忽然,鼻腔內竄入一道淡雅清香。
是酒店的客房打掃麼?這麼早就來過?
林上清睜開眼,環視四周,忽地瞳孔顫抖。
電視櫃上靜靜放著一束白玫瑰。
沐浴在霞光之中,花瓣上的水珠反射著光芒。
林上清唿吸停滯了一瞬,腦海中一片空白,走過去,拿起上麵的卡片,發現是這個酒店送的花,心裏的阻塞感才豁然暢通。
手臂脫力地垂下,卡片掉到地上,林上清長舒一口氣。
差點以為……
俯身把卡片撿起來,插迴花束裏,林上清找了花瓶,裝上清水,將花朵全都轉移到水中。
白玫瑰很漂亮,柔軟的花瓣,手指輕輕拂過,觸感微涼。
林上清偶爾會在修剪花枝的時候出神,心想著,這家酒店的禮物實在是湊巧,偏偏是白玫瑰。
若是送一束百合或是向日葵,他也不必如此心神激蕩。
白玫瑰是他曾經別出心裁送給高梨的花,那個情人節,高梨大張旗鼓,一束艷麗張揚的紅玫瑰送到他桌上,觸動他的心。
他想,或許再也沒有東西能夠打動這個年輕男人,再也沒有一束花能比紅玫瑰更有魅力。
不如以真心相贈。
林上清匆匆剪完白玫瑰,插入花瓶中,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殘枝敗葉。
高梨啊……
想起這個人,還是會心痛。
林上清靠在床邊,指間夾了一根煙沒點燃,手臂遮在眼睛上,深深地唿吸。
為了不去想高梨,他開始胡思亂想,想路上看見的行為藝術家,想那隻小貓,想喝到的咖啡,想著和薛景譽的對話。
他說要去賽車,記憶裏,還有一個人也喜歡看賽車比賽,是誰來著,忘記了……
林上清混混沌沌地睡著了。
被他刻意遺忘的人,夢裏也不肯放過他。
「上清哥……」
熟悉的聲音,迴響在耳側,帶著沙啞和憐惜,讓人胸口發悶。
林上清扭頭,緊緊皺著眉,想要擺脫這個聲音。
他不想再被騙了,而每次聽到高梨的聲音,他都會動搖,否則也不會狠心離開。
他不想見到高梨,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不想再繼續想他。
可高梨為什麼在夢裏也不放過他呢?
醒來是次日清晨,林上清眼角淚痕未幹,身上蓋著被子。
昨夜糾纏他的夢境那麼真實,就算醒了,愁緒仍然盤桓。
林上清撐起身軀,看見櫃子上的白玫瑰花,低頭揉了揉眉心。
他有好多工作要做,入職前的準備,入職後的打算,還有,還有……
那麼多的事,足夠讓他忘掉不該想起的人。
林上清出門,去了紐約辦公室一趟,下午迴到酒店,打開電腦工作,一直工作到深夜,甚至忘了吃飯。
酒店的內線電話響了,說免費提供的晚餐已經過了餐點,是否需要送一份夜宵上去。
林上清很意外,沒多想,答應了:「麻煩送一份上來,謝謝。」
連軸轉了幾天,林上清精神有些疲憊,好在睡眠不錯,大概也是精力都消耗掉了的緣故,無暇再去思考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