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唿其實也無所謂，沈洛怡無暇顧及這些，她滿心隻惦記著程硯深：「他人呢？」
語氣帶上了幾分急切。
何錚：「……」
迴應(yīng)她的是一陣沉默。
她大概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沉吟片刻，她繞過何錚，沈洛怡麵色平靜地往獻(xiàn)血室踱去，步子放得極慢。
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隻是沈洛怡不確定程硯深想不想讓她看見這些，或許有些事情是需要在兩個人之間保留一點距離的。
但她還是想陪在他身邊，哪怕隻是看著也好。
沈洛怡站在獻(xiàn)血室門前，透過門上的玻璃如願看到那道身影。
程硯深眉眼微垂，周身籠罩著漠然的氣息。
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玉麵雕像，冷漠，疏離，又容易被誤解，可他總端著一副溫潤的麵容，儀表堂堂的紳士形象。
誰都無法靠近。
但玉雕之下也有裂紋，旁人隻看他光風(fēng)霽月，可她看到皮囊之下，那些裂紋正在蔓延滋長。
沈洛怡靜靜眺著他，看他瞳孔之間微皺的神色，抿起的薄唇，蜷起的拳頭又緩緩舒展，青筋也跟著隱下，血液順著針頭被吸入血袋中。
一袋，兩袋……
程硯深按著棉球走出獻(xiàn)血室的時候，麵色隱隱幾分泛白，身姿依然端正挺拔。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忽地一雙藕臂從身後探過，環(huán)上他的勁腰。
沈洛怡的聲音很輕：「你獻(xiàn)了多少血啊？」
程硯深沒有迴答那個問題，靜靜放下襯衫袖子，理好西裝再轉(zhuǎn)身時，淺淺揉了揉她的發(fā)頂。
「傻不傻？」
他避而不答。
沈洛怡目光緊緊盯著他不放，低低嘆息中，溢出一句喟聲：「你每次都這樣。」
視線靜靜落下，停在他剛剛抽血的手肘處，那裏已經(jīng)被衣物遮掩，她啞然幾瞬，努力掩下心緒才再次開口：「你知不知道每次獻(xiàn)血要間隔半年的。」
他上一次獻(xiàn)血，大概是三四個月之前的事情。
「笨蛋。」
程硯深淡淡笑了聲，又揉了揉她的發(fā)絲。
一點微亂，又被他靜靜理順。
「你是不是忘了你手臂剛受過傷。」
這幾天結(jié)痂剛剛褪去，留下一道蜿蜒難看的疤痕，還泛著紅。
她一直覺得程硯深在某些方麵冷心冷情，他同她一樣對祝林顏汪時笙母子呈負(fù)麵態(tài)度，可是有些時候，他也完全不顧及自己。
程硯深表情很淡：「救人而已。」
「我的體檢報告你不是都看過嗎？」他情緒也不高，隻是在她麵前撐起一絲笑，看上去有些勉強(qiáng)，「你老公很健康，也是做好人好事了。」
一束斜陽灑在他肩上，映照著空氣中浮浮沉沉的塵埃，仿佛刀尖跳舞。
程硯深丟掉一直攥在手心裏的棉球，語氣冷淡又低沉：「就當(dāng)是替我媽還給他們吧。」
「也就這一次了。」低喃輕聲，大概是在安慰她。
「可那不是你的責(zé)任。」沈洛怡鬆了手，轉(zhuǎn)而又抱上他的手臂，避開了他抽血的位置。
程硯深握住她的手指，隻迴了句：「大概是因果關(guān)係吧。」
長輩種下的因，卻也要有人來還的。
「可那不是你的責(zé)任。」她依然說著那句話。
無論是誰種下的因，這些本就不是他的責(zé)任，可最後卻隻剩下他一個人。
其他人，包括他的父親，全都神隱了。
程硯深麵色平靜，思緒仿佛抽離了幾許，他不想再提這件事情，隻溫聲笑道：「老婆說得都對。」
仿佛什麼都不在意，他的眸光裏隻有麵前為他抱怨的女孩，她微嘟著唇，麵上盡是委屈。
為他委屈。
沈洛怡有許多話想說，可在看到他眼下疲色時，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麵頰貼了貼他的肩膀：「那我們迴家吧。」
「我想迴家了。」幾分繾綣柔情靜靜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白色的走廊，還有充斥的消毒水味道，悠然靠在一起的男女。
沉淡的男聲徐徐落下：「走吧，我們迴家。」
程硯深牽住她的手。
醫(yī)院的事務(wù)還有何錚處理，李阿姨陪在謝芝蕓身邊，程硯深便直接帶著沈洛怡迴家了。
一路無言，沈洛怡端量著程硯深的表情，直到進(jìn)家門前，才扯了扯他的西裝外套。
「如果真的過得不開心的話，其實可以離婚的。」
頓了頓，她又解釋了句：「你別這樣看我，你知道我不是在說我們。」
沈洛怡和謝芝蕓也沒什麼太多的交集，但似乎每次見麵，那種情緒的壓抑是可以傳遞的。
至少她是沒辦法想像幾十年這樣的日子究竟是怎樣忍下來的。
當(dāng)然，她的感官其實沒什麼參考性，身處其中的是程硯深。
他隻是輕笑了聲，幾分冷清從中泄出：「或許，她覺得過得舒服呢。」
「畢竟那是她強(qiáng)求得來的婚姻。」
程硯深並不喜歡提家事，一次兩次他都略過不提，被這樣揭開雙方都很難體麵。
父親遠(yuǎn)赴海外，母親鬱鬱寡歡，他自小便是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像是人總喜歡藏拙，誰又喜歡露出自己的傷疤去炫耀。
更何況他這種冷淡的性子。
「祝林顏其實也沒說錯，確實是我媽用獻(xiàn)血要挾得來的婚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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