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才低聲:「我小時候在這兒住過。」
這是他,或者說他們打記事起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他們一家四口在這個偏僻的小區裏住到他和梁弈小學二年級。後來他們爹賺了一些錢,歡天喜地地在城區裏買了複式房。
隻有梁弈不高興,因為不想搬家。
但他也從沒跟父母說過不願意的話,隻在晚上睡覺前偷偷告訴了梁風。
搬到新家後第一次考試梁弈考得奇差無比,放學後沒有迴家,家人老師都找不到他。
梁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又覺得自己好像知道。
於是那晚,他獨自走了兩小時夜路,真的在舊房子裏找到了梁弈……
秋月看了眼垂眸快步的男朋友,沒再繼續問。
她之前總感覺他們兄弟倆有種無法言說的默契感。
現在看來,這太正常不過——雙胞胎兄弟,從羊水就開始連接,真正的血濃於水。
如果有人今天能找到梁弈的話,不會是沈總助,也不是她或者梁父。
一定是梁風……
走進散發潮黴味的單元,梁風敲響一樓左邊的防盜門。
無人應聲。
「這套房子一直沒人住嗎」秋月問。
梁風朝對門挑挑下巴:「鄰居說五年前有人高價買下來了,然後一直空著。」
秋月沒接話,又瞟了眼男人晦暗不明的側臉。
看來,來這兒追憶過去的,不止梁弈一個。
梁風帶著女孩走出單元,繞至樓後。
一樓每戶都有一個小小的後院,梁家舊居的院落無人打理已久,枯枝野草叢生,看起來荒蕪又寂寞。
身高腿長的賽車手跨過荒草與圍欄。打開院門,他向外麵的女孩伸過一隻手。
秋月淡淡瞥了眼梁風,沒理會他,自己邁開腳往裏走。
被晾在空中的大手蜷了下,男人落下胳膊,眉梢輕動。
他也沒吭聲,轉步跟上秋月,三兩下就把她前麵雜草亂枝拔得幹幹淨淨。
他們停到玻璃門前麵。
秋月往裏探目,皺起眉——門上灰太厚,什麼都看不清。
她扭頭,正看到梁風彎腰從地上撿起板塊磚頭。
「你幹什——」
秋月的話音和玻璃碎聲一起落地。
梁風扔開磚頭,手探進破口內擰開玻璃門。
再說什麼都無益,秋月跟上男人往房裏走。
穿過灰塵厚重的陽臺,他們進到客廳。
仿佛穿過一條時光隧道,秋月恍惚一瞬。
——剛才不是說梁弈五年前才買的這房子麼
可為什麼,這裏的裝潢看起來還是二三十年前的風格:典型的黃式老三包,很多儲物的木櫃木格,過時的窗簾和電視背景牆,貴妃榻上還鋪著花哨床單。
視線掃到沙發上的牆壁,秋月怔住。
牆上掛著一張很大婚紗照,身著白紗的女人和西裝革履的男人身體依偎,臉部卻被切掉了。
後背有點發涼,秋月也顧不上賭氣了,趕緊往梁風身側靠了靠。
扭過頭,她看見男人環顧四周的眼。
他黑眸很深,裏麵盛滿迴憶,觸動,以及許多,無法用一兩個形容的複雜情緒。
房子不大,兩扇臥室木門並排,都是關著的。
梁風的腳步無聲踱到其中一扇門前,伸手推門的動作也很輕。
木門吱呀出一聲,秋月的視線從男人身後探進房。
好小的臥室。
除了衣櫃,隻能擺下床,還是上下床。
飄窗往房內多延伸出一截,做成書桌,桌麵又被百葉窗分割成明明滅滅的光條。
秋月腦中自動湧現兩個小男孩擠在上麵做作業的模樣。
她又看著眼前的男人緩步走向窗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檯麵上頓了下,他拿起桌角的塑料相框。
褪色的相框裏嵌著一張泛黃全家福,兩個戴紅領巾的男孩子站在父母身前,咧嘴嘻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秋月眼皮猛跳了下,心髒古怪抽-動:這是梁風小時候。是他們小時候。
也是她頭一迴,無法分辨出他和梁弈……
「放下。」
書桌前的兩人同時一怔,扭頭看門口。
梁弈毫無聲息地站在臥室外,半身隱在門影中。
梁風臉色起伏一瞬,沒做聲,臉側繃起咬肌。
哢的一聲,他捏壞手上的相框,取出那張全家福。
紙張脆響,男人將照片撕成兩半,將梁父和梁弈的那一半扔到地上。
百葉窗後跳動的浮沉都凝滯片刻。
梁弈走進臥室的腳步緩而沉,聲音也是:「提醒你,砸窗入戶是違法行為。別把你在國外混的那一套帶到我跟前。」
梁風冷哼出一聲:「你以為老子願意來你別當孬種躲起來啊!」
梁奕定定看他兩秒,也笑了。
「我以為,你起碼還有基本的羞恥心。」
他語氣越平靜,嘲諷意味越足:「插足別人的婚事,你怎麼還好意思來跟我叫囂」
「……」
秋月在後麵垂下眼睫。
他這些話是說給梁風的,卻也像一記耳光,響亮地抽在她臉上……
「羞恥」梁風往前跨進一步,直頂梁弈胸口,「你教教我什麼叫羞恥唄」
他眼往秋月方向示意:「是趁火打劫搶股份,還是壓根不可能完成的對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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