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停迴原位後,秋月再次打開那一行李箱禮物。
拆掉包裝旋開口紅,她在心裏腹誹了句「直男審美」,又慢慢地再次劃開手機。
和男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天前接機的時候。
點開打字框,秋月正抿唇猶豫措辭,突然聽到很細微的響動。
抬頭看了半天,她目光定在擋風玻璃後的後視鏡上。
鏡框上吊著一根孤零零的細線,原本掛在那裏的護身符不見了。
彎腰摸索好一陣,撿起四四方方的護身符時,秋月也看到了裏麵的東西。
——居然是紙鈔!
哪有人用錢當護身符的啊
吃驚驅使好奇心,還沒來得及阻止自己,秋月便將東西醜了出來。
真的是鈔票,而且是一張美元。
折成小塊的百元美鈔慢慢展開,一張清秀的字體映入眼簾:
【願你手裏有六便士,心中有月亮。】
秋月瞪大眼睛,唿吸驟停。
她認出了這行筆跡。
——這是她的字。
第43章 新生
美國,s城。
梁風在飛機上俯瞰銀河一般的夜景時,原以為即將到來的新生活會像這座城市一樣璀璨繁華,卻不曾想,這隻是他從白晝跌入永夜的前夕。
除了他,他的媽媽什麼也沒能從婚姻裏帶走。帶著他,她能做的隻有投奔自己的生父。
梁風這才第一次聽媽媽說起外公:他是s城當地頗有頭臉的一名華商,而媽媽,是他養在國內的私生女。
身世晦澀,生母早逝,她從父親那裏得到的算不上父愛,至多不過愧疚和憐愛罷了——而這些愧意,也在她遇見梁父時終止。
「他不同意我和你們爸爸結婚,最後給了我一筆嫁妝,說要跟我斷絕關係。」
梁風看著媽媽憔悴的臉,一下明白他外公為什麼不同意了:她那筆豐厚的嫁妝,早成為他們爸爸變成「梁總」的基金。
「別擔心,外公會喜歡你的。」媽媽摸了摸他的臉,笑著安慰道,「你長得很像他。」
梁風沒有說話,也沒有笑。他覺得媽媽過於樂觀了。
事實證明他的預判沒有錯,他的外公果然也拋棄了他們。
——就像他爸爸一樣。
之後媽媽病了好些天,他們的錢也快花完了。
梁風還記得媽媽那天數點完行李和錢包後沉默了很久,然後對他說,小風,你明天就迴國,迴去你爸爸那裏吧。迴去繼續念書,好好上學。
他當時說得……也沒錯,我確實沒有能力給你們好的生活。
梁風不說話,隻是搖頭。
媽媽一下就哭了,說她也捨不得他,可是沒辦法,他還小,呆在這兒這輩子就完了。
梁風那個時候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麼他「這輩子就完了」。
他隻是覺得他不能。在媽媽被丈夫和父親拋棄後,他這個做兒子的,不能再不要她。
所以那天不管媽媽怎麼讓他迴國,梁風都隻是搖頭。
最後他才說,是我要跟你來這邊的,我不後悔。
他媽媽又哭了,抱著他哭得特別兇。
眼淚流幹後,她的精神倒好了不少,立誌要自力更生。
可生活哪有那麼容易。
異國他鄉,寡母,他們舉目無親,唯一的經濟來源便是媽媽靠公民身份得到的幾百美金低保,租了房子,就沒錢吃飯。
梁風看著媽媽焦慮又忙碌。當年她退學斷親嫁人,結婚後又一門心思相夫教子,落到今天沒學曆也沒工作經驗,想要賺錢,就隻能做一些體力工作。
可當她真拋**麵上工時又發現,自己連刷盤子都刷不過那些墨西哥人。
——梁風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些。
媽媽隻高高興興告訴他發了工錢,卻沒說那些錢根本沒法養活他們兩個;他信了媽媽總說自己「吃過了」的話,不知道她給他帶飯時都在餓肚子。
直到媽媽營養不良暈倒在外麵。
萬幸中的不幸,她遇上了好心人——一個嘴硬心軟,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將從教堂領來的救濟糧全讓給他們的好心女人。
梁風管她叫何姨。
何姨活得和他們一樣艱難——可能還要更難一些,她連身份都沒有,是偷-渡過來的。她說自己是被老鄉騙出來的,一會兒又說也不算騙,她不跑,就隻能嫁給比自己爹還大的鰥夫。
和媽媽不一樣,何姨潑辣又義氣,強悍且粗魯。她會在按摩時抽摸她屁-股的男客人耳刮子,有時候又不很在乎被揩油,她說:「被狗咬兩下,給我女兒換兩瓶牛奶,值了。」
她女兒叫棠棠,和她媽媽一樣是隻兇悍的小狼。梁風媽媽很心疼她,小姑娘也總甜甜喊她沈姨。
因著孩子的關係,兩個女人走得原來越近。冬天來臨之際,梁風和媽媽搬進何姨家。
說是「家」,其實也就是兩間連窗戶都沒有的地下室,這樣的房子這片區域有很多,住滿了沒有身份的遊民。
何姨說,這裏就是他們這類人的「地下城」。
「這類人」,指的是何姨一樣的底層苦命人,也有散盡家財追尋美國夢的中產,以及像媽媽一樣從雲端跌下去的。不管過去什麼樣,住進「地下城」的人,似乎都會變成一類人——弱肉強食的野蠻動物。
這裏還有一群跟梁風年級差不多的半大孩子,物質與教育的匱乏,將他們身上的動物性逼發到淋漓盡致,成年男人都不敢輕易招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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