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接手家裏瀕臨破產的公司,成為父親的「父親」——擁有絕對經濟權和話語權的一家之主。
乘光成立的那一年,天才賽車手gale隔空出示。
梁弈看著車手奪冠的照片,恍惚又震動。
他想,父親至少有一句話沒說錯:小風確實很厲害很有拚勁兒,他從地下拚殺出一條青雲路。
梁弈當即當斷買了去歐洲的機票——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找他們,他不像上次那樣糾結膽怯了。
可他依舊沒能見到他們。
梁風所屬車隊的助理問他找gale有什麼事,梁弈張張嘴,一時迴答不上來。
我是……他的家人。
助理撥通gale的電話,隨後轉告梁弈:gale說他媽媽早已過世,他已經沒有家人了。
梁弈訥然道謝離開,腦海裏隻剩下一句話:
媽媽早已過世。
飄雪的歐洲長街,他行屍走肉一般,一個人走了很久。
行至街尾無路可走時,梁弈蹲下身來開始吐,像要將本就空蕩的腸胃連同五髒六腑一同嘔出來一樣。
他失眠和嘔吐越來越嚴重,檢查後醫生說,髒器沒有問題,這些癥狀是抑鬱癥的軀體化表現。
抑鬱癥。
梁弈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甚至還有點失望——還以為快死了呢。
醫生建議他立刻服藥,同時進行心理諮詢。梁弈拒絕了。
他每天要進行的麵談和會議已經夠多了——或許就是因為工作太多,拋開工作,他似乎已經忘記要和人怎麼交流了。
不知道要如何啟齒,他所有的情感都是割裂的,矛盾的:
他嫉妒自己的弟弟,更厭惡善妒的自己。
他因為恐懼和小風比較而選擇分離,又無時無刻地都在想念他。
他鄙夷憎惡父親,卻不自覺想要博取他的肯定與讚許:看吧,留下來的是我,不是你想要的小風;能夠接手你生意的是我,不是你當初看好的弟弟……
他開始質問自己,當年不跟媽媽走,到底是因為她不夠愛自己,還是自己不夠愛她
如果那天的他知道再也見不到媽媽,他一定會記住她離開的背影,或者更勇敢一點——跟他們一起離開。
總之,是他的錯。
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抗拒心理諮詢,醫生能做的也隻有建議,建議他減少工作多休息,建議他停止虐待自己,審判自己。
建議他好好愛自己。
梁弈困惑又好笑:到底什麼叫愛自己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具象化的答案。
那天,他約了和另外一家車企的老總麵談。到的有點早,梁弈在車裏恰巧看到上一位來談合作的人。
——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而且顯然,她和人家談得並不愉快。
女孩垂頭喪氣地走出來,垮下來的小臉在看到雨過天晴時瞬間舒展。
她仰頭讓自己沐浴陽光,隻用了一個深唿吸的時間就重新微笑,隨後又暗自握了下拳,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一個近乎幼稚的舉動,卻莫名牽動梁弈的唇角。
她在為自己打氣。
在安慰,鼓勵自己。
她在好好愛自己。
看起來,也像很會愛別人的樣子。
——隻是這樣一個念頭,便讓梁弈忍不住想要靠近,或者說,趁虛而入。
他知道秋月想要什麼,她沒談成的那樁合作,他可以和她談,還可以開出優越百倍的條件。
她沒有拒絕,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可哪裏好像不對。
梁弈也說不上來,一夜失眠到天明時忽然又想到第一次見秋月,她抬頭衝著陽光微笑的模樣。
——麵對他時,她似乎再沒那樣笑過。
她大概是太累了。身處低穀的壓力他再了解不過,笑不出來也正常。
可那天,梁弈看到女孩笑了。
她望著場上的賽車手,不自覺漾開的笑意比日光還要耀眼。
梁風在萬眾矚目下奪冠,梁弈不在賽場,卻覺得自己一敗塗地。
一切仿佛又迴到從前,小風依舊像以前一樣,輕而易舉贏得所有人的偏愛。
包括他唯一心動的女孩。
大雨傾盆的夜,他望著她提著裙擺奔向梁風,望著他們在雨中擁吻,心底那頭飼養多年的怪物卻沒了聲音。
它好像死了。
失去忌恨,他心裏隻剩下無盡的困惑:為什麼
先出生的是他,先遇到她的是他,為什麼被選擇的,永遠不是他
可他很快又知道,原來這次梁風不是後來居上,而是捷足先登。
所以一切無關選擇。他們仿佛註定相愛。
那他就是註定不被愛的那一個。
他忽然很想媽媽。
這麼多年過去,媽媽似乎也不再生他的氣,終於願意入夢。
霧氣氤氳的夢境裏,梁弈看到媽媽站在一座大橋上,背對著他一直往前走。
梁弈追著媽媽沉默的背影,想跟她走,也想問問她,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選擇我。
夢醒時分,媽媽沒有迴答他。
梁弈問了他喜歡的女孩同樣的問題。
她隻笑笑,還給他兩個盒子。
兩隻一模一樣的手鐲為他揭示答案,也無聲地控訴了他:他不夠愛她。
梁弈看著手鐲和女孩,很想告訴她不是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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