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阿雀一幹侍女早得了吩咐,自入府便留心著這宅子裏的每一個角落,十來個婢子,你記一處我記一處,你去一趟茅房、我去討碗水喝,總能將這後院摸個差不多。謝候盧鏑他們自可在前院行走,若真有異常,應是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韶音緩步四顧,一路走得儀態萬方,終於到了後花園,刁氏的鼻尖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這花園修建得頗是整齊,花草樹木都著人精心打理過不過整齊有餘錯落不足,看這便少了幾分草木蔥蘢的天然意趣,實是入不得韶音的眼。
刁氏見她一路看看這摸摸那,還以為她是興味盎然,隻好耐著性子陪她。終於到了一叢葉如寬卵、果若懸燈的奇花之前,刁氏微笑道:「阿嫂請看,這便是那獨花蘭了。」
「幽蘭發清穀,香氣滿四野,遺世獨芳立」,韶音愛憐地撫摸著那花肥圓的葉,語氣惋惜道:「獨葉一枝花,譬如一世一雙人,實是令人神往,可惜這個季節無緣得見了。」
刁氏笑得有些發苦,語氣頗生硬道:「哪有什麼一世一雙人,不過是湊合著在一塊度日罷了。」
話落自知失言,又不自然地一笑,「瞧我這人,一張口便是掃興,阿嫂與阿兄新婚情篤,自是姻緣前定,與我們是不同的。」
說話之間,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謝女身後的婢子們紛紛湧向了杜鵑叢邊,圍著一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麼。
刁氏定睛一看,原來是謝家那貌若好女的小郎君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正被一眾婢子團團圍簇在其中,似乎是以其中一婢的後背為卷、以石青為筆,一邊看著那早已凋零的杜鵑花叢,一邊快速作畫。
韶音歉然道:「冬郎無禮,還望見諒。」
刁氏卻麵露好奇之色,嘴上說著「無妨」,腳下已不由自主地往那邊走去。
這等風雅筆墨之事正合她的嚮往。早就聽聞王謝兩族翰墨風流,個個都有一手揮毫立就的本事,她早就心嚮往之,今日既有緣得見,如何能夠錯過
韶音勾唇,靜靜地看著她湊上前去。
很快,待刁氏看清了謝候所畫,果然猛地迴過頭來,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第37章
「阿嫂這是什麼意思」
刁氏的慍色從蒼白的麵皮下浮將上來,一雙紅腫的疲眼驚疑不定地盯著韶音看,似乎也想從她的恬淡笑容裏看出些什麼隱藏的貓膩。
韶音笑著折下一莖獨花蘭,縴手破開其上垂吊的金黃色玲瓏小果露出其中紅艷艷的小核,攤在掌心裏遞給她看,「嗬!這花還會金屋藏嬌呢,有趣!」
刁氏顏色幾變,心中隱約猜測到她的用意,嘴上卻強自鎮定道:「快到飯時了,還請阿嫂移步花廳,早些入席吧。」
幾個侍女搶先一步攔住她的去路,阿雀冷笑睥睨,傲然道:「趙夫人留步,我家女郎還有話要問你。」
刁氏驚怒交加,迴眸冷冷盯著韶音,「我以禮待阿嫂,阿嫂卻先窺視我府宅的地形,後又說些莫名其妙之語試探於我,如此行徑,恐非賓客之道吧」
她方才看得分明,謝候所畫哪裏是什麼杜鵑叢,而是整個趙府的布局圖!
怪不得謝女今日興師動眾地帶了這麼多人上門打的原來是堪輿測繪的主意,卻是不知她意欲何為,若隻是為了那酒樓小婦便罷了,若是除此之外另有別的打算……刁氏思及趙勇和李勖之間的微妙,心裏不由惴惴。
韶音居高臨下,垂眸而視,將她眼角眉梢所掛思量盡收眼底,忽然輕笑一聲緩語道:
「阿刁莫要緊張,你是個聰明人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家後宅私藏之女乃是我家會稽別業的逃婢,我之所以不明向趙化吉討要,所慮正是趙都督的顏麵。前番接二連三之事,兩家已有齟齬,實非京口之幸。李勖心存修好之意,我亦不願再生事端,見你是個明理之人這才將話挑明於你。」
昨日盧鏑一眾大抵已經摸清,上官風並不在趙化吉府外幾處宅子裏,刁雲和趙洪凱處也並沒有藏匿此女的跡象,他們又盤問了醉香樓附近幾個店家,隻言片語匯在一處,所指果然是趙府。
或許上官雲的直覺是對的,若他姐姐上官風尚在人世,那藏身之地十有八九便是此地的某間僻靜廂房。
「此事既不損趙李兩家的顏麵,又對你我二人皆有利無害。如此兩全其美之舉,阿刁何樂而不為呢」
韶音趁熱打鐵,說話之間,謝候已攜著那以衣衫為畫布的侍女走了過來,手指著畫上幾處角落房屋道:
「若我猜得沒錯,我家的婢女便是被你們關在其中一間房裏。這幾處僻靜少人既不容易被到府往來的賓客發覺,又不臨街,即便叫嚷起來外麵也很難聽到。趙夫人我猜的對也不對」
刁氏的目光越過謝氏眾人看向花園門口的幾個護衛和僕從。
阿雀冷笑一聲帶著幾個婢子逼上前幾步,將她團團圍在中間。
韶音勾唇睨著她「自然,阿刁若是不想,我也不難為你。此處畢竟是趙府,這麼多披甲帶刀的人守著,我再如何也不能脅迫於你。」
刁氏咬著牙,「阿嫂知道就好。」
「不過」,韶音話鋒一轉,語氣驀地透出一股子冷厲之氣,「我謝韶音闖過太極殿、鬧過公主府,還未將爾等這些螻蟻之輩放在眼裏!若你不從,我便直闖入隔壁趙勇匹夫的老窩去要人我謝氏的首飾、寶劍和奴僕,爾等鼠輩休想沾得一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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