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是給你下了蒙汗藥吧」韶音忍不住出聲打斷他,「那也太卑鄙了!她想幹什麼啊」
李勖搖頭而笑,神色難得有些赧然,「後來我才知道我是沾不得酒的人。」
韶音聽了這話不由呆看他出神,俄而恍然大悟,忽地笑出聲來。
怪不得這廝迎親那日推三阻四,還拿軍法作筏子,言之鑿鑿地說什麼立下誓言不能飲酒雲雲,原來是有這麼一個毛病在身上是怕沾了酒水出醜!
她覺得樂不可支,又不解地問他,「那你明說不就好了何必這樣遮遮掩掩。」
李勖垂下眸,沉毅的麵容上難得露出些少年人的神色,他抿著唇道「不想說。」
韶音頓時捧腹,直笑倒在身後的隱囊上笑夠了方才道「這麼說來,這件事從前隻有你和她知道如今又多了一個我」
李勖點點頭,之後又覺得這話聽起來甚是別扭,卻見她忽然神色一變,兩道細細的彎眉高高挑起,「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何事」
若是隻有他說的這些,趙阿萱的語氣何必那麼曖昧。
「後來」,李勖輕咳了一聲,「後來自然就醒了,畢竟隻喝了一點。」
韶音的眼睛瞇成了兩條弧線,「在哪裏醒的」
「她當時也是年幼怕事,大概是害怕大人責罰,便沒敢及時稟告,隻是……暫時將我拉到了她的臥榻之上緩著。我很快就醒來,自覺無甚大事,便去前麵結算了工錢歸家了。」
……
「就這些」
韶音心中狐疑不定,直覺他定是隱瞞了什麼細節沒有告知。
馬車碾過一方土丘,車廂忽然起了一陣顛簸。李勖便借著這顛簸之勢反客為主,撐著車臂傾身過來,「不然呢,你以為還有什麼」
韶音緊緊靠著後壁,剛動了動唇,他那沉沉的目光便再次落了上來。
「我說了,你莫要生氣。」他的氣息將她鋪天蓋地地籠罩住,「我醒來時,發現她在偷偷親我。」
她在偷偷親我。
……!
韶音的雙眸驀地放大,「她怎麼能這樣!」
「我當時也很詫異,自此對她能避就避,如今想來,大約是她情竇初開又頗具慧眼的緣故罷了。」
韶音不由撅起嘴巴,做了個很嫌棄的表情,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乜著他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還很得意」
身前的男子神色坦然地反問:「你不覺得麼」
……
「那你怎麼不娶她」韶音忽然氣急敗壞地推了他一把,「她既有意於你又是個好生養的,正好李將軍年事已高,急需開枝散葉,何不與她成全了這番美事,想來也是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
這一番話還是荊氏私下裏說的,經由四娘之口入了她的耳。
如今兵荒馬亂,守寡是常事,寡婦再醮也是常事,時人雖也重貞潔,不過相較而言還是更看重子嗣。
若李勖隻是個尋常兵卒,每次上戰場都有那有去無迴之慮,那生子便是第一要緊事。像趙阿萱這般年輕美貌又生養過龍鳳胎的小婦人,卻是比雲英未嫁的女郎更合適一些。饒是李勖如今尊為一帳主帥,項上人頭比尋常小卒穩固了不少,也還是做著以命換命的營生,一日未有子息,便一日不能消除絕後之慮。
豹兒都已經三歲了,他這個做伯父的才剛成婚,的確是「年事已高」,要急著開枝散葉了。
道理如此,可這話從韶音的口而出,再落入李勖的耳中,聽著便是一股別樣的味道
馬車已不再顛簸,他也無須再維持方才的姿勢,於是便一把攬住了她的腰,「我不要旁人,隻要你你懂麼」
嘩地一聲,韶音聽到自己的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欣欣然地破土而出。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懂了,可在他滾燙的目光注視下,又覺得好像是有什麼關節沒打通,還沒完全懂。
他也不像他表現得那麼遊刃有餘,這麼近的距離仔細看去,便發現他的臉也紅了,兩道濃黑的劍眉被皮下的血色襯得發青。
李勖的臂膀錮得極緊,語氣亦變得極鄭重,語調聽著有些澀然,「給我生個孩子吧。」
第39章
孩子……孩子!
豹兒那張髒兮兮的小臉猝不及防地從腦海裏冒出來,圓鼓鼓的兩隻豹子眼賊溜溜地隨著人轉,忽然嘴巴一咧,惱人的魔音像是一窩馬蜂破喉而出,嗡嗡嗡地將人圍住,從此便不舍晝夜地叮咬人的耳膜,無休無止。
單是哭鬧還不算,你若不理他,他便要天涯海角地追著你,用一雙黑乎乎的小手拽著你的衣裙,用那油乎乎的腦袋往你的懷裏蹭。
那不是孩子,是生出來了便塞不迴去的人形妖怪!它會吸幹人的精氣神,將妙齡女郎眨眼之間變為黃臉婦人!
韶音猛地打了個激靈,一把推開了李勖,「我不要!」
李勖緩緩收迴手臂,頰邊的箭渦一淺複又一深,沒盛住方才的期冀,隻盛住了馬車內此刻的尷尬。他笑了笑,很平靜地問道:「為什麼」
「我討厭小孩子!討厭他們沒完沒了的哭鬧,討厭他們流口水、尿褲子,更討厭他們黏著我,管我叫……」
韶音連「阿母」這兩個字都說不出口。
好像一旦沾上了這兩個字,她就不再是自由自在的謝韶音了。
阿母是端莊的,細緻的,耐心的,溫和的,寬容的,可她不是。她還想為自己保有任性胡鬧上天入地說走就走的權利,京口這方人間已將她從九天玄境拉入紫陌紅塵,若再多個孩子,那便是直墮阿鼻、萬劫不複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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