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衡從李勖手裏接過馮毅的迴信,看過之後不由啞然而笑,「原以為此人也算是一方英豪,如今看來卻不過是急功近利之輩,他既有此心,將軍不妨答應了他,且看他能不能將都督之位坐得穩當。」
傍晚時分李勖提著兩壇酒出現在溫衡家門口。
溫家就住在校場西邊的三間籬笆小院裏,溫衡才與他在軍中別過,這會兒卻又見他親自登門還以為是出了什麼要事,連腰間的圍裙也來不及摘,三步並作兩步出來相迎。
李勖一見他這打扮頓時笑道:「看來阿嫂並不在家。」
溫衡一愣,「將軍來此是有何事」
「無甚大事」,李勖已邁開長腿,信步進了屋,將兩壇酒撂在灶上,「許久不曾蹭你家的飯,心中頗有些想念。」
溫衡頓時大笑,進屋後當先拔出一隻酒塞子,彎腰到壇口輕嗅後眼睛立即放亮,「唔,』飛輕軒而酌綠酃,方雙轡而賦珍饈『,這是綠酃酒啊!」
李勖已不客氣地坐在了榻上,「旁人送的,於我是暴殄天物,於先生乃是兩相得宜。」
「如此,溫某便卻之不恭了!」溫衡藏了一壇到櫃裏,留了一壇在外,淨手後邊給李勖倒茶便笑道:「正好內子不在,今日可痛飲幾杯!將軍稍坐,飯菜一會兒便好!」
「不急」,李勖笑道:「阿嫂去了何處」
溫衡擺手,「別提了,她那雲遊四海的幾位同門迴了京口,又跟著他們去北固山採藥了,不知道這迴又得幾日才能歸家。」
李勖一怔,隨後玩笑道:「溫先生倒是放心。」
溫衡複又大笑,「老夫老妻了,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就是有心攆她,她也未必願意走!」
這話裏固然含有幾分吹噓的成分不過他夫妻情篤卻是有目共睹,李勖笑笑沒有拆溫衡的臺,待到飯菜上桌又道:「先生與阿嫂乃是神仙眷侶,實令人艷羨,卻是不知為何膝下無子,這麼多年也不曾想過收養一個麼」
溫衡一杯酒下肚,麵頰已染上了一層酡紅,「你阿嫂年輕時不樂意要,老了想要了,反倒生不了了!倒也動過收養螟蛉的心思,可轉念一想,不是自己生的有什麼意思,因就歇了這份心。我二人如今都想通了,多活幾年多給對方作幾年伴,也不算是寂寞。」
李勖頗想繼續追問一句,為何溫嫂年輕時不想要孩子,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好,隻道:「先生與阿嫂正值盛年往後的日子還長,還不到論桑榆晚景的時候。」
溫衡撂下酒盞,慢慢捋著長須看著他笑,「老了!倒是將軍新婚燕爾,想必正是濃情蜜意之時,不迴家陪著夫人,反倒陪我這老朽在此,實是令人費解啊!」
第41章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先生」
李勖麵上難得露出一絲赧然。
溫衡見狀不由低頭嗬嗬地笑了一陣,呷了一口酒後,目光變得悠遠,似在追憶往昔歲月,「你阿嫂初嫁我時,我們夫妻的感情可比不得如今。」
見李勖目露驚奇之色,他搖頭道:「盲婚啞嫁,婚禮上卻了扇才見到第一麵,哪來的感情彼此不知對方的脾氣,日常的習慣,用飯的口味,就那麼硬湊到一起,想沒有矛盾都難!若是趕巧對方再有個要好的師兄、相熟的師弟,這一開始的日子便是別別扭扭,你看我不順眼,我瞧你憋著氣,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安生日子都過不上,更別提那魚水之歡、琴瑟和諧!」
李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卻是不知他和溫嫂竟還有這麼一段過往,「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溫衡嗐了一聲,頗是感慨道:「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感情也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你對她好,她自然能感受得到,時日長了就好了。」
「卻是不知為何無故變臉,令人摸不著頭腦。」
「咳咳!」
溫衡笑得一陣嗆咳,長須不慎沾上了酒水,飄飄美髯變成了一綹老奸巨猾的山羊鬍。
「女子與男子不同,便是你阿嫂那般幹脆利落的豁達性子,私下裏也有不少使小性子的時候!她們那肚腸與咱們生的不一樣,就算是累死了你也猜不透她想的什麼,若是一旦猜錯,那麻煩就大了!」
溫嫂不在,溫衡便一杯接著一杯,越喝話便越密,羽毛扇擺出橫掃千軍的架勢:
「莫猜!越猜越錯!你隻管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穩紮穩打、徐徐圖之,切莫操之過急!你不猜了,著急的反倒是她,她會質問你,』為何不問我那樣做的緣故『這便是敵軍按捺不住的跡象,此刻你隻管派出一小股人馬佯攻佯退,誘敵深入,再來個甕中捉鱉、關門打狗,敵人自然束手就擒,將所知所想和盤托出!此為以逸待勞之計,所需唯耐心二字爾。」
……
韶音這幾日總是怏怏不樂,倒也說不上有什麼煩心事隻是打不起精神,做什麼事都像是缺少了幾分興頭。
她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每日裏總要尋些有趣的事來打發光陰,或是琴棋書畫賞其風雅,或是投壺射覆玩個熱鬧,總歸沒有懶洋洋百無聊賴的時候。
左腕的傷早就已經養好了,今晨迫不及待地起來舞劍,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便又興致缺缺地收了,到淨房裏泡了許久才出來
熱水沐浴一番,整個人不覺清爽,反倒困意上頭,接連地打起了嗬欠。阿筠勸她再睡會兒,她與自己較勁不肯,隻教人搬了書案和桃笙到廊下,倚著憑幾慢慢地摹畫庭中那株合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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