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輕啟,熟悉的腳步聲自淨房裏傳出,向著床邊一步步靠近。
韶音趕緊閉上眼睛,睫毛顫動之際,隻覺一隻溫熱的手覆到了額頭之上,接著是一塊清涼的巾帕。
那人在她身旁躺下,動作很輕,又翻了個身,似乎正撐著頭望過來。
悄悄將眼睛撬開一條縫隙,他果然是在看她。
「我醒啦!」韶音再也裝不下去,翹著嘴笑出聲來,將額頭上的帕子丟給他,「不要這個,濕濕的好難受!
李勖守了她一個晝夜,終於等到人醒,不由也舒出一口氣,笑道:「頭還疼麼」
韶音搖搖頭,他又問,「餓不餓」
「有一點!
「想吃什麼,牛乳粥好麼」
「今天是初九麼」
「你驚嚇過度,又受了風寒,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已經是初十日的淩晨了!
「初十我還想給你過生辰呢!」韶音懊惱極了,不禁埋怨起他來,「你怎麼不叫我!」
李勖一怔過後,眉目驀地綻開,靨上那道箭痕一深,柔聲安慰道:「沒事,明年再過也是一樣的!
「你別走!股匾艉鋈粻孔∷囊陆牵肝椰F在不想吃東西!
「不是餓了麼」
「我把生辰禮都備好了,還沒送給你呢!
李勖重新坐迴床榻,撫著她光潔的麵龐,「阿紈給我備了什麼禮」
家人日日掛在嘴邊的小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全然是另外一種味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將她整個人噙著細細咂摸。她的郎君有萬夫莫敵之勇,在她麵前卻柔情似水。
韶音的雙頰忽然飛起一抹紅暈,拉上被子將頭臉蒙得嚴嚴實實,聲音嬌得猶如空穀新鶯,「你躺下我就告訴你。」
第58章
他對她的命令言聽計從,卻總是不得要領。人是已經躺在了身邊,她要他抱,他果然就抱了,可卻是將她和外麵蒙著的那一層厚厚的被子整個兒地抱在了懷裏。
「不是這樣抱!」韶音又羞又氣,仍蒙著臉縮在裏麵。
「那是怎麼抱」
「你——」
韶音奮力地探出頭來剛想要說你怎麼這麼笨,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卻發現他正噙著一抹促狹的笑意灼灼地看著自己。
這目光真箇是令人羞憤欲死,可這貌忠實奸的莽夫在黎明降臨之前的天光裏竟是格外英俊,劍眉星目昂揚著令人難以抗拒的男子氣概,靨上那個小小的笑渦更令她心旌搖蕩。於是韶音顧不得羞怯,湊上去吻了他。
李勖怔然。
輕柔的嘴唇落在十六歲那年第一次出征時落下的箭疤上,似是駘蕩的春風隔著十年的光陰吹拂而來柔和地撫慰了當年與死亡隻有一線之隔的惶然少年。
那年的戰事發生在壽陽城外一片荒煙蔓草的殘垣斷壁之間,日落時分,鮮卑人的羽箭從城牆上飛射而來蝗蟲一般遮天蓋地
趙勇一聲令下,便有無數條血肉之軀組成人肉盾牌,向前艱難地推進前麵的人倒下,後麵的人補上,鮮血流成河,蜿蜒在深秋皸裂的土地上,血腥氣引來了食腐的禿鷲,成群結隊地在遠處觀望,隻待著人類的廝殺落幕後盡快享用它們的晚膳。黑色的烏鴉在上空盤懸不去,發出嘎嘎的怪叫。
那隻羽箭破空而來穿透麵頰的一瞬間,李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先前的驚駭和畏懼盡數褪去,餘留的隻有無盡悵然。
他在那一瞬間遙望泗水之濱,看見江濱大片的蘆葦蕩在無限夕陽下柔柔招搖。真美,十六歲的少年郎在那一刻感嘆生死,覺得這一生草草結束實在遺憾。
似乎有風從那邊吹來溫柔地拂上了他的麵頰。他從怔愣中迴過神來怒喝一聲,一把拔出麵上的箭,以死而複生的悍勇踏過屍山血海,將雲梯搭了壽陽城樓外,爬上去,一刀砍了鮮卑人繡著金蛇圖騰的號旗。
群胡大亂,北府軍乘勢破城,攻占壽陽。
那一戰,他從最底層的小卒升為統領一百二十人的隊主。
……
原來當時果然是有風,不過是從十年後的今日吹拂而來
韶音憐惜地親過那疤痕,又用柔軟的小手撫上了他剛毅的臉龐,嘴唇一點點移動,淺吻他隆起的眉宇,挺拔的鼻樑,生出了一層胡茬的下頦,最後落在他頸間命脈之處。
小蛇打著圈兒,帶來酥潤的濕意,李勖被她這樣稚拙的撩撥弄得情不自已,渾身上下都勃然繃緊了,不得不捉住她的手,附在她耳畔低語:「再等等,你才剛好」
她像一條狡猾的小泥鰍,很快便溜出了他的掌控,將柔軟的錦被一揚,也蒙住了他的頭,身上清甜的幽香不絕如縷地鑽入他周身的毛孔,令他欲罷不能。
「這生辰禮,你要不要」
她很快技窮,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隻會摟住他的脖子不放,同時頤指氣使地向他發號施令。
她不知道自己的紅唇猶如荒煙蔓草中招展的旗幟,隻消一揮,李將軍和他的千軍萬馬都甘願為她浩蕩赴死。
李勖驀地吻住這隻微微撅起的小口,撬開她,長驅直人。他受不得了,如何不想要,早就想要,三個月裏每個血氣湧動夜不安枕的晚上都想要。
韶音很快便開始感到害怕。
黑夜漸漸渡向黎明,床帳內的天色起不到任何掩飾的作用,他額上跳動的青筋,鼻尖細密汗珠,胸膛上充血的肌肉和腰間一條可怖如巨蟒的傷疤都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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