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將靈奴安置好,各自以公幹為由先後出門,李勖等在門口,待到韶音出來,倆人相視一笑,攜手往大名鼎鼎的襄陽草市而去。
非官市則稱為草市,設在城外襄陽毗鄰氐胡,草市亦頗具異域風情,李勖曾在信中一一記述,此番故地重遊,卻又與三年前大不相同。
內亂平定之後,先前被戰火阻斷的水陸要津都重新貫通,關津市稅調至從前的一半,民間貿易由此興盛。
朝廷鼓勵邊民用手工物品向胡人換取優良種馬,之後再高價賣給官府。因此,如今的襄陽草市上除了柴草炭薪、乳漿乳酪和魚鹽等日用之物外還能見到做工精美的陶瓷和紡品。
經過教化的熟蠻也來到草市,他們販賣的一種賨布乃是由苧麻織成,這種布潔白柔韌,經汗漬不易發黃,物美價廉,很適合做夏天的衣物,在襄陽這邊賣得極好。
沿河泊著來自獅子國、天竺國的商船,穿著異族服飾的商販在指定地點叫賣雀頭香、明珠、犀角等物,番司校尉在周圍領兵巡查,要求貿易必須以大晉的官鑄五銖錢進行。
李勖給韶音買了一隻繡著錦簇花團的小挎包,小販見韶音生得美又額外送了她一隻真的草編花環;韶音給李勖買了一枚犀角指環,套在他左手小指上。
才逛了一小會兒,韶音的小挎包就已經裝得滿滿當當李勖接過來,在後頭幫她拎著那隻花環撲簌簌地往下掉粉,沾得韶音睫毛上都是黃色花粉,李勖教她扔了,她不肯,摘下來戴到他頭上。
李勖身長九尺,虎背狼腰,往人群裏一站已經極為顯眼,這麼頭戴花環、手拎花包,更是惹得行人紛紛矚目。
倒是有一位青年俊才,光顧著看頭前的美貌女郎,一時忽略了她身後的高大男子
「這位女郎」,他分開人群挨到近前,攔住她的去路深揖一禮道:「在下見女郎甚是麵善,很像一位故人,不知女郎芳名,懇請賜教。」
此人話說得還算體麵,臉卻已經紅透了。方才遠遠一瞥已覺驚艷至極,近前再看,更覺布裙荊釵難掩國色,當真是艷光逼人。他隻看了一眼就垂下頭去,不敢直視。
女郎沒有答話,餘光之中,卻有一雙皂色馬靴橐橐而來,至女郎樸素的裙裾旁駐足不動
「爾有何事」來人問話低沉,仿佛悶雷自胸膛中隆隆而出,似乎丹田氣息十分厚足。
這人一驚,猛地抬起頭來,隻見問話的是一個打扮得花裏胡哨的男子此人將國色天香的女郎往懷裏一摟,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這男子身形異常魁偉,周身氣勢迫人,雖神色平靜,那眼神卻寒刃一般瞟在人的咽喉上,好不怕人。
「……無事、無事,是在下認錯了人。」這人嚇得不輕,後退兩步,朝著女郎再揖一禮,「驚擾女郎,還望見諒。」戀戀不捨而去。
韶音掩口而笑,擠兌李勖道:「人家不過是過來說句話而已,勖兄至於如此」
李勖濃眉上也染了紅紅黃黃的花粉,低頭要韶音幫他擦拭,幽幽道:「紈妹生得招蜂引蝶,愚兄不得不時刻警醒。」
二人正說話,忽聽身後掀起一片驚聲,不待韶音迴頭,李勖已經將她一抱,飛身閃到一側。
眨眼之間十幾騎人馬幾乎貼著人臉唿嘯而過。煙塵過處,籮筐鍋架盡數翻倒在地,果子小食、日用百貨滿街翻滾,碎成片、踏成泥,沿街商販損傷慘重。一個老媼躲閃不及,跌倒在地,後腿不幸被馬蹄踩中,其子慌忙將母親扶起,一邊抹眼淚一邊朝著那行人怒目而視,卻是敢怒而不敢言。小兒驚哭之聲此起彼伏,方才還繁華熱鬧的草市轉眼間就成了戰後廢墟。
韶音驚怒交加:「什麼人這麼囂張!」
旁邊的人趕緊沖她搖首,好心提醒道:「女郎低聲!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外鄉人吧這些人都是軍馬司的馬士,日常橫行霸道慣了,就是縣令和太守也不敢惹他們!你們遠道而來,還是不要生事為好。」
「軍馬司」韶音看了李勖一眼,又問那人:「軍馬司都尉才不過四品,馬士更是末流,如何敢當街縱馬傷人」
一個白眉老者聞言湊過來,嘆息道:「別看官小,那可是顯要職位!如今誰人不知,李太尉看重軍馬,這新成立的軍馬司自然就炙手可熱,尋常人就是擠破了頭也進不去。那些馬士都不是一般人,方才領頭的那個叫陸思乃是吳郡陸氏之後,身後的幾個也都出身於本地望族,你說誰能惹得起他們」
見韶音一身粗布裝束,人卻生得分外惹眼,白眉老者又道:「外鄉人,來這裏一迴,隻管吃好玩好,莫要攪進是非之中。」說著又轉向李勖,「閣下應該就是這位娘子的夫婿吧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老朽勸你一句,是非之地莫要久留,快些帶你妻子走吧。」
李勖的目光已經沉沉地看向前方。
老者還是提醒晚了,那十幾個馬士不知何故,忽然調頭迴返,領頭之人放緩了韁繩,溜溜達達,徑直朝著韶音這方而來。
第128章
陸思方才打馬而過時就瞥見了一張白得晃眼的麵孔,奔馬疾馳,很快就將這驚鴻一瞥略過,他還以為自己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孰料剛剛擦肩而過,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喝,「什麼人這麼囂張」,聲音猶如空穀新鶯,隻是聽著就知道它的主人必有一張嬌艷容顏。
迴頭一看,陸思的眼睛都直了:一位絕代佳人就那般俏生生地立於狼藉草市上,冶艷容光奪人雙目,教人一時看不清周遭的一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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