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
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冷氣從出風口緩緩流淌。
吳經理的辦公室裝修簡約,深褐色的實木辦公桌上整齊擺放著文件和一臺蘋果電腦,落地窗外是杭州繁華的城市景觀,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吳經理坐在真皮轉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其實我們就是想請沈小姐來公司吃個便飯,順便……談談合作的可能性。”
“合作?”我疑惑地問道,“她能和我們廣告公司有什麼合作?”
吳經理突然來了精神,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那可多了去了!品牌代言、商務活動、年終慶典...她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當紅明星,隨便一個代言就能給我們帶來巨大的流量和曝光度。”
他說得眉飛色舞,眼睛都亮了起來:“你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企業排著隊想找她合作。我們公司要是能搭上這班車,那市場價值至少能翻一番!”
“那你直接找他們經紀公司,比找我有用啊。”我愣愣地迴道。
“早就聯係過了。”他迴道,“但是……他們公司要的價也太高了。我這不是想著你們是熟人,能省……”
“那真的不好意思了,吳經理,這個我沒辦法幫你。”我直接打斷道,“我真的和她不太熟。”
“你先別急著拒絕嘛。”吳經理當即諂媚一笑,“你就幫我帶個話就行,至於能不能合作成功,不還是靠雙方意願嘛,嗯?再說了,合作肯定是共贏,而且如果真的合作成功了,公司肯定也會記得你的付出。公司最近在考慮提拔一批年輕骨幹,你好好表現,我一直很看好你。”
我支支吾吾道:“謝謝……吳經理,但是……”
“你這個人怎麼迴事?怎麼婆婆媽媽的。”他當即眉頭一皺,卻又突然緩和了些:“你是個男人,不管你現在和沈如月是什麼關係,但是隻要你們兩個人今後還有接觸,你就要明白一個道理——男人,是要頂天立地的。你總不能以後指望著一個女人養你吧?女高男低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就算對方不在乎,難道你就不想功成名就,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的一席話,似乎完全戳中了我的軟肋,我呆滯地看了看他,卻碰上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內心不免一顫。
“你要學會把握住機會,人生其實沒有那麼多次機會的。”他繼續說道,“你還年輕,所以一事無成不會有人說你什麼,可是等''青春''這塊遮羞布徹底褪卻得時候,你真的還能做到心安理得嗎?我看未必。這個年代,不缺聰明的人,也不缺努力的人,缺的是懂得抓住機遇的人,我希望你自己能明白這一點。很多時候,人要學會認清現實,也要學會考慮未來,其他的不多說了,我覺得你應該能懂。”
我聽著他的話,思緒不自覺地飄迴到那天和錢詩柔分手的場景,她媽媽也說過類似的話——人要考慮現實。
我為難地站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他說的不無道理,我的確很想證明自己的能力,特別是在沈如月麵前。所以如果我真的是年少有為的話,她是不是……
“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吳經理突然出言,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我猶豫了許久,終是怔怔地點了點頭,“那到時候……我試試看。”
“好,那太好了。”他頓時喜出望外地說道。
我附和著微微笑了笑,隨即說道:“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等一下。”吳經理攔住了我,隨即立刻拿起那張銀行卡,快步繞過辦公桌,直接塞進我手裏:“這個你別忘了。”
“這個錢我不能要。”我當即下意識地身子往後躲了一步,“到時候如果合作成功了,你把這個錢直接給沈如月就行。”
“這個錢是給你的。”他笑著說道,“而且事成之後,公司還會再獎勵你200萬。”
“我真不能要。”我再次嚴辭拒絕道,“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而且就算成功了,我剛才也說了,這個錢你給沈如月就行。”
“這錢就是公司特意說明,要給你的。”吳經理再次解釋道,“這是公司對你的信任,如果合作不成,你再還迴來也不遲,而且沈如月的出場費,公司會另算,不會虧待她的,你放心。”
我猶豫地看著他,一時有些為難,正準備再次表明立場,他卻直接說道:“別推辭了,先這樣,我等會還有個會。”
“可是……”我試圖繼續反抗。
“別可是了,別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工作,努力賺錢才是最重要的。”他再次堅定道,“你先拿著迴去和沈如月商量商量,到時候實在不行,你再還迴來。”
他說著便將辦公室的門輕輕推開了,隨即將我請了出去。我攥著那張銀行卡,機械地走出辦公室,感覺腳步都有些虛浮。
迴到工位上,我盯著電腦屏幕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鍵盤。100萬……這個數字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我辛辛苦苦工作十年,可能都攢不下這麼多錢。而現在,它就靜靜地躺在我的口袋裏。
而更重要的是……他剛才和我說的那番話,的確讓我的內心有些動搖。
午休時間,我獨自一人來到天臺。
三十八層的高度讓整個杭州城盡收眼底。遠處錢塘江蜿蜒流淌,陽光在水麵上灑下粼粼波光。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光芒,車流在高架橋上川流不息。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我迴頭一看,是孫哲。他神情有些局促地看著我,隨即尷尬地笑了笑,我沒搭理他,繼續將目光瞥向遠處。
他走到近前,手裏遞過來一支煙:“昨天……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鬧這麼大。”
我沒有立即迴應,卻還是接過了他手裏的煙。他當即拿出火機,用手擋著風,給我點著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天臺上的風很大,煙灰瞬間被吹散在空中。
“昨天李藝數落了我一天,我是真的……”
“事已至此,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有些落寞地說道,“而且……你要是想道歉的話,自己去找沈如月,找我沒用。”
“我這不也是沒她的聯係方式嘛。”他苦澀地說道,“你就別生我氣了,有空……幫我解釋一下行不行?”
我看著他平時賤兮兮的模樣,此刻竟如此卑微,內心也有些不忍,可是想到沈如月的境遇,我還是忍不住想要狠狠揍他一頓。
“要是實在不行,我給你磕一個?”他說著便作勢要跪,我卻也沒攔著,隻靜靜地看著他。
他當即一愣,隨即麵露窘色,有些尷尬地說道:“你真要我磕啊?”
“不是你要磕的嗎?關我什麼事。”我輕描淡寫道,心裏似乎早就看透了他。
他卻突然眼神一凜,堅決地說道:“我要是真的磕了的話,你就原諒我行不行?”
我當即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發現他似乎並沒有開玩笑,卻依舊試探道:“行,你磕。”
我話音剛落,他竟真的往下一跪,我頓時內心一驚,趕忙上前扶住了他,大聲斥責道:“你他麼是真傻逼啊?”
“隻要你和沈如月能原諒我,我認。”他說著說著,眼角竟有些微紅。
我頓時有些動容地看著他,將他往旁側一推,不禁罵道:“滾一邊去。”心裏的怒火卻已然消了大半。
早上被同事們調侃,也是他出麵解的圍,真要是讓他給我磕一個的話,我自己還真沒臉以後和他相處了。
“你少他麼在這裏演戲了,老子煙都給你碰掉了。”我調侃著說道,神情也不似剛才那般嚴肅,“快過來給老子重新點上。”
他見我的神情緩和了許多,終是傻笑地從口袋裏拿出了火機,再次給我點了一根。他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兩人並肩站在天臺邊緣,沉默中隻聞得煙絲燃燒時的細微劈啪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車笛長鳴。
我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那煙霧在燥熱的風中扭曲、翻轉,直至消散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