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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鏖戰江灣(二)


    沒過多久,天色便逐漸亮堂起來。


    清晨那晶瑩剔透的晨露,裹挾著濃濃的硝煙味道,輕輕地飄落在每個人頭上戴著的托尼盔的帽簷之上。


    這些晨露先是在帽簷處凝聚起來,接著匯聚成一顆顆微小的水珠,順著帽簷緩緩流淌而下,最終滴落到深深的戰壕裏麵。


    就在這時,盧排長急匆匆地跑過來向宋連長報告戰場上的具體情況:


    “連長啊!這一仗咱們雖說打贏了,但付出的代價可真不小呢!咱排這次戰鬥下來,足足損失了三十多號人吶!


    其中有十一個兄弟英勇犧牲了,受傷的則多達二十七個。


    而且重傷的就有八個之多呀!就連咱們的輕機槍都被打炸壞了一挺,另外一挺雖然還能用,可它的支架沒啦!”


    聽到這裏,宋連長不禁眉頭緊皺,臉色陰沉地喃喃自語道:


    “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傷亡……


    即便在開戰之前,咱們已經針對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進行了專門性的訓練,可是當真碰上這幫兇殘狡詐的小鬼子時,仍然造成了這般慘重的損失。


    看樣子,想要徹底打敗這些小鬼子可不是件容易事兒啊!”


    稍稍停頓片刻後,宋連長深吸一口氣,振作起精神來吩咐道:


    “一定要妥善安葬那些壯烈犧牲的兄弟們,讓他們能夠安息。


    至於那些身受重傷的同誌,立刻安排人手將他們送往營部,請那裏盡快派擔架把他們抬走,火速送到後方醫院接受治療。


    對了,再讓連部的傳令兵趕緊去一趟營部,催促他們快點送來彈藥和其他物資補給。”


    盧排長聽到命令後,本能地就要抬手敬禮迴應,但他的動作還沒完全展開,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宋連長生硬地一把拉住。


    隻見宋連長臉色陰沉,壓低聲音怒喝一聲:“你想死嗎!小心鬼子的狙擊手!趕快忙去吧!”


    與此同時,在與鬼子緊張對峙的一線戰壕裏,徐天亮和張海濤正滿心怨氣地嘟囔著。


    原來,他們正在努力挖掘戰壕,可是這裏的土地狀況極差,才挖到半米深的時候,就發現地下到處都是積水,仿佛整個戰壕都變成了一個小池塘。


    兩人艱難地在泥水之中挪動身體,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吃力,原本應該迅速完成的工事此時進展緩慢。


    然而,盡管情況如此糟糕,王班長卻始終沒有絲毫鬆懈之意,他不斷地催促大家加快速度,多挖幾條戰壕來確保自身安全。


    就在眾人忙碌之時,古之月正默默地揮舞著手中的工具,奮力挖掘著戰壕。


    他的身上沾滿了泥水,臉上也濺滿了汙點,但他毫不在意,依然全神貫注地工作著。


    而在古之月身旁,副班長劉啟文同樣在埋頭苦幹。


    他一邊費力地挖著那些浸泡在生水中的泥土,一邊轉頭對古之月開口問道:


    “我說,之月兄弟,昨天那一場戰鬥你覺得怎麼樣啊?


    畢竟這可是你第一次上戰場呢,真刀真槍地跟敵人廝殺,當時心裏有沒有害怕呀?”


    古之月一邊用鋼盔舀水一邊說道:


    “副班長,我可是上個戰場的,都打過好幾仗了。


    不過和小鬼子打,這還是第一次。


    害怕?


    沒開槍之前,那是腿肚子隻打顫,開過第一槍之後,就不害怕了。


    昨晚上開了那多槍,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鬼子。


    不過我看見鄧老兵,那槍法是槍槍見血啊,我看見好幾個鬼子的軍曹和輕重機槍手都死在他的槍下。


    最後連鬼子的小隊長想和盧排長拚刺刀,都被他一槍爆頭了,真痛快啊!”


    這時鄧玉琢坐在旁邊擦著槍說道:


    “古小子,以後的仗還有你打的,第一次打仗能把槍子放出去,就很不錯了,


    前一段時間固定靶射擊訓練的時候,你的槍法是我們班進步最大的。


    我相信再打幾仗,憑你的悟性,這活鬼子你也一樣會打的很準的,你也會和我一樣的。”


    劉啟文麵色凝重地接著說道:


    “這第一仗啊,咱們班可真是遭受了重創,一下子就損失了四個人吶!


    陳剛兄弟英勇犧牲了,吳桐崗、李伯蛟還有龐漢楨他們三個也都身負重傷。


    唉……


    不過話說迴來,倒是那個平日裏咋咋唿唿的徐天亮。


    本以為他會是個猛將,沒想到一上戰場居然就尿了褲子,這會兒也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裏偷偷害臊去了!”


    就在這時,從旁邊另一條戰壕裏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副班長,你別在那兒瞎造謠!我的褲子是不小心掉進水坑裏弄濕的,才不是尿的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徐天亮滿臉漲得通紅,像隻被激怒的公雞一樣,一下從戰壕裏跳了出來。


    而此時,正在奮力挖掘戰壕的吳克仁聽到動靜後,也停下手中的工兵鍬,轉過頭來哈哈大笑道:


    “喲嗬,不是尿的?那為啥你身上的尿騷味這麼濃啊?簡直能把人給熏死嘍!哈哈哈哈……”


    周圍的戰士們聽了這話,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哈……”


    笑聲此起彼伏,在整個戰場上迴蕩著。


    然而麵對大家的嘲笑,徐天亮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那張原本就紅彤彤的臉此刻更是像熟透的蘋果一般,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


    “我真沒有尿,真沒有……你們怎麼都不信呢?”


    可是任憑他如何解釋,全班似乎都沒有人願意相信他,依然笑得前仰後合。


    終於,徐天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般,無奈又沮喪地緩緩垂下了頭顱。


    他那原本就因為羞愧而漲得通紅的臉頰此刻更是如熟透的蘋果般鮮豔欲滴,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隨後,他默默地轉過身子,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那條滿是泥水的溝渠,雙手緊握著工具,拚命與這渾濁不堪的泥水較勁起來。


    似乎隻有通過這種方式,他才能夠暫且將剛才遭受的奇恥大辱拋諸腦後。


    與此同時,初升的太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這片硝煙彌漫的戰場。


    古之月則瑟縮在戰壕的泥水拐角處,稍微幹一點的地方,手中緊緊攥著一把鋒利的刺刀,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戳刺著一塊堅硬的壓縮餅幹。


    隨著每一次的猛力穿刺,餅幹瞬間化作無數細碎的粉末,紛紛揚揚地散落開來。


    那些潮濕的餅幹渣牢牢地粘附在刀刃之上,遠遠看去,竟宛如昨夜龐漢禎傷口中不斷滲出的黏稠組織液,令人毛骨悚然。


    古之月微微抬起頭,目光穿過迷蒙的晨霧,望向那逐漸泛起青色的天空。


    就在這時,戰壕頂端的土層毫無征兆地開始簌簌抖動起來。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響徹雲霄:


    “炮擊!”


    原來是盧排長及時發現了敵情,並發出了警報。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隻見古之月與徐天亮等一眾戰士如離弦之箭一般,動作整齊劃一、迅速敏捷地飛身朝著不遠處的防炮洞猛撲過去。


    然而,這狹小的防炮洞內空間著實局促不堪,以至於古之月剛一進入其中,他那英俊的麵龐便不由自主地緊緊貼合在了徐天亮寬厚堅實的後背之上。


    盡管隔著一層略顯單薄的衣衫,但古之月卻依然能夠異常清晰地感受到從徐天亮脊椎處傳來的陣陣劇烈顫抖,仿佛那顫抖正通過肌膚傳遞到自己的身上,讓他的心也不禁跟著一起顫抖起來。


    而就在他們堪堪躲進防炮洞的一剎那,隻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驟然響起——


    第一發四一式山炮所發射出的那顆直徑七十五毫米的炮彈猶如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挾帶著雷霆萬鈞般的磅礴氣勢,風馳電掣般地唿嘯而來,


    並最終轟然砸落在了距離他們僅有區區三十米遠的地方。


    剎那間,大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烈搖晃了一下,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不已。


    緊接著,便是一團巨大無比的火球騰空而起,滾滾濃煙直衝雲霄。


    與此同時,隨著這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產生的強大衝擊波,無數尖銳鋒利的碎石猶如雨點般鋪天蓋地地激射而出。


    這些碎石攜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地撞擊在了支撐著戰壕的那些圓木支撐架上。


    隻聽見“劈裏啪啦”一連串清脆刺耳的斷裂聲響徹天際,原本就已經有些腐朽的木頭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衝擊力,紛紛應聲折斷。


    一時間,斷木橫飛,木屑四濺,空氣中彌漫起了一股濃烈刺鼻的黴味。


    更糟糕的是,這股黴味還與刺鼻難聞的硫磺氣息,


    還有徐天亮身上的尿騷味相互交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肆無忌憚地鑽進了每一個人的鼻腔之中,讓人感到唿吸困難,幾近窒息。


    “是試射!”


    王標的聲音從防炮洞深處傳來,“小鬼子要犁地了!”


    話音未落,尖嘯聲如同鐵勺刮鍋般刺入耳膜。古之月數到第七聲爆炸時,頭頂突然傳來木材斷裂的脆響——


    兩米厚的覆土被掀開個豁口,陽光像探照燈般刺進來。


    他看見鄧玉琢的步槍槍托上嵌著半塊彈片,深紅色的木茬像極了翻卷的皮肉。


    炮擊整整持續了二十三分鍾之久,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仿佛要將這片土地撕裂開來。


    終於,隨著最後一聲巨響的消散,耳鳴聲也逐漸變得微弱起來。


    盧排長用力地踢開洞口堆積如山的碎土,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全體都有,迅速進入陣地!輕傷員趕緊自行包紮傷口,重傷員立刻送往後方……”


    他的話音未落,便突然停住了。


    古之月艱難地從防炮洞中爬出來,灰頭土臉的模樣讓人幾乎認不出來。


    他順著盧排長的目光望去,隻見昨晚大家拚命加深的重機槍火力點竟然毫發無損地矗立在那裏,那堅實的工事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堡壘。


    而環繞著江灣鎮東邊外沿的三道蛇形交通壕,則如同三條鋼鐵巨蟒緊緊纏繞在一起,構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真是神了啊!”


    一旁的徐天亮興奮地拍打著自己鋼盔上厚厚的泥土,激動得滿臉通紅,


    “排長讓咱們挖的這‘之’字壕可太管用了,敵人的炮彈全都落在空地上炸出一個個大坑啦!”


    此刻,原本輕盈的晨霧已然被那狂暴而猛烈的炮火衝擊得七零八落,逐漸蒸騰成為一層淡淡的黃色薄紗。


    透過這層朦朧的霧氣,隱約可以瞧見三十餘個身著土黃色軍裝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在距離我方陣地約莫三百米遠的地方緩慢地展開散兵線。


    他們手中緊緊握著槍支,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仿佛生怕驚動了什麼似的,一步步朝著我方陣地悄然逼近。


    站在前沿陣地上的盧排長猛地將頭上那頂鋼盔用力向後一推,瞬間露出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那雙眼睛猶如獵鷹般犀利無比,死死地緊盯著前方。


    隻見他張大嘴巴,口中高聲唿喊著:


    “鄧玉琢!趕快給老子找出位於鬼子後方大約五百米處那個該死的歪把子機槍的火力點來!速度一定要快!”


    聽到命令後,素有神槍手之稱的鄧玉琢迅速將自己手中那支毛瑟 m1924 步槍穩穩地架在了沙包之上。


    他那纏滿麻布的槍管開始緩緩移動起來,同時目光也在不斷掃視著前方。


    突然,隻聽他低聲說道:


    “找到了!十點鍾方向,就是那裏,有一個歪把子機槍組。


    看,那個戴著戰鬥帽、手裏揮舞著軍刀的家夥應該就是曹長,注意到他刀鞘上的金穗沒有?


    在這晨光之中簡直耀眼得讓人無法忽視啊!”


    一旁的古之月連忙順著鄧玉琢所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三個日本兵正吃力地拖著沉重的彈鬥箱艱難地往不遠處的土坡上攀爬而去。


    其中那個頭戴戰鬥帽的曹長一邊奮力揮動著手中的軍刀指揮著手下士兵前進,一邊嘴裏還不停地大聲吆喝著什麼。


    陽光灑落在他刀鞘上的金穗上,反射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的光芒。


    “砰!”鄧玉琢的槍聲混在零星炮響裏。


    五百米外曹長突然捂住脖子,軍刀插進土裏才沒摔倒。


    主射手看到曹長中彈,剛要調轉槍口搜尋狙擊手,第二發子彈已經掀開他的天靈蓋。


    “十一點方向擲彈筒!”


    王標的衝鋒槍管突然指向右側灌木叢。


    三百米外兩個日本兵正跪姿調整八九式擲彈筒角度,鋼盔下的護頸布印著“我孫子”字樣。


    盧排長抄起電話搖柄:


    “炮兵觀測員!坐標7-4-2,兩發急速射!”


    布朗德六零迫擊炮的尖嘯從天而降時,古之月看見那個日本兵被氣浪拋起三米高,擲彈筒零件下雨般砸在焦土上。


    一切都如同戰前那無數次針對性訓練一般,有條不紊地展開著防禦工作。


    士兵們各司其職,雖然忙碌但卻絲毫不亂,他們齊心協力地抵禦著倭寇一波接一波兇猛的進攻。


    在步炮協同作戰以及那些精準射手的有力打擊之下,戰局逐漸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眼尖的徐天亮突然發現了倭寇的小隊長,他當即向身旁的鄧玉琢發出警報。


    隻見鄧玉琢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長槍,瞄準目標後迅速扣動扳機。


    隻聽一聲清脆的槍響,


    那顆子彈如閃電般劃過天際,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倭寇小隊長的頭部。


    瞬間,小隊長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爆開,紅白之物濺灑一地,令人觸目驚心。


    隨著小隊長被擊斃,原本氣勢洶洶的倭寇頓時陷入混亂之中。


    他們失去了指揮核心,進攻也變得毫無章法可言。


    再加上我方火力的持續壓製,這些倭寇最終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紛紛轉身逃竄。


    眼看著日軍還未接近陣地一百五十米便狼狽退卻,戰士們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下來,整個陣地上響起一陣歡唿聲。


    然而,秦霖卻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我說老鄧啊,你這槍法也太神了吧!


    我這邊正用捷克式機槍突突著呢,才剛打了沒幾個點射。


    結果你倒好,一個小隊的小鬼子裏的機槍手和擲彈筒手,就讓你一人給幹掉了七八個。


    我要是手腳再不麻利點兒,恐怕就連兩個伍長都輪不上我打咯!”


    麵對秦霖的抱怨,鄧玉琢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悶葫蘆壓根兒不為所動,甚至連理都懶得理一下。


    隻見他麵無表情地扛起長槍,徑直走向另一個陣地,然後蹲下身子開始認真擦拭起自己心愛的武器來。


    一旁的徐天亮見狀,笑著搖了搖頭,隨後轉過頭看向古之月說道:


    “之月,你知道嗎?


    這次咱們可算是大獲全勝啦!


    我剛才可是一口氣開了三槍呢,而且其中有一槍居然在兩百米開外就成功幹掉了一個小鬼子!


    怎麼樣,厲害吧?”


    說著,徐天亮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等待著古之月對他的誇讚。


    古之月滿臉懊惱之色,皺著眉頭說道:


    “哎呀呀,真是太糟糕了!剛才那幾槍打得真不怎麼樣啊。


    一開始的時候,我這心裏一緊張,竟然忘記調整標尺了!


    第一槍的時候,我把標尺調到了‘一’,本來瞄準的可是敵人的胸部呢,誰知道那顆子彈居然直接飛到旁邊的土裏去了!


    還好後來我反應過來,趕緊把標尺調成了‘三’,然後在兩百多米遠的地方,將瞄準點稍微往下移動了大概兩拳的位置,這次總算是打中目標啦!


    可惜還沒等我開出第四槍呢,那些小鬼子就嚇得屁滾尿流地撤退了。


    不過嘛,粗略估計一下,應該至少能幹掉三個吧。”


    看著古之月如此炫耀自己的戰績,徐天亮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迴應。


    麵對這種赤裸裸的凡爾賽行為,他無奈之下隻得選擇默默低下頭,繼續奮力挖掘著戰壕,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躲避古之月那滔滔不絕的語言攻擊。


    此時正值上午十一點鍾,高懸天空的烈日猶如一塊燒紅的烙鐵,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古之月剛剛艱難地將水壺裏僅剩的最後一口渾濁不堪的水倒入喉嚨之中,突然間,他感覺到腳下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震顫。


    猝不及防之下,他一個踉蹌便重重地撞在了戰壕的牆壁之上。


    當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之後,驚恐地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詭異起來。


    隻見徐天亮正張大嘴巴對著他說著些什麼,但此刻他卻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世界仿佛都被一種低沉而又巨大的轟鳴聲所籠罩,所有的事物都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響中不斷地扭曲變形。


    就在這時,一旁的盧排長也驚慌失措地大聲唿喊起來:


    “不好啦!是艦炮!而且還是口徑超過二百毫米的重型艦炮啊!”


    從他那因極度恐懼而變得格外誇張的嘴型可以看出,情況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


    戰壕像麵條般抖動,古之月的牙齒磕破了舌頭。


    他眼睜睜看著二十多米外的機槍掩體突然塌陷,秦霖抱著捷克式機槍滾進壕溝,半條腿還露在塌方的土堆外。


    “救人啊!”


    隻聽一聲怒喝,王標如同一頭猛虎一般,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工兵鏟,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猛撲過去。而此時,古之月也正在奮力地用鐵鍬刨開那堅硬的泥土。


    然而,就在他剛剛刨開僅僅兩鍬土的時候,令人膽寒的第二發艦炮炮彈唿嘯而至,在距離他們僅有十米之外的地方轟然炸開。


    剎那間,一股強大無比的氣浪猶如狂濤巨浪般席卷而來,直接將古之月整個人狠狠地掀飛出去足足三米之遠。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像是一片輕飄飄的樹葉,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與此同時,頭上戴著的鋼盔帶更是如同一條兇猛的毒蛇,死死地勒住他的下頜骨,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其生生勒碎。


    大約半個小時後,等到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漸漸遠去,惱人的耳鳴聲也開始稍稍消退之時,古之月這才勉強恢複了一些聽覺。


    可緊接著傳入耳朵的,卻是吳桐崗撕心裂肺般的哭喊之聲:“我的腿!我的腿沒了!”


    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那個可憐的爆破手此刻正痛苦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雙腿已經不知去向,隻剩下半截身子還重重地壓在朱耀華的身上。


    再看朱耀華,這位副射手的狀況同樣不容樂觀,一根粗長的鋼筋直直地插進了他的胸口,鮮血混合著白色的泡沫,不斷地從他的鼻腔中噴湧而出。


    “手榴彈準備!”就在這時,盧排長那帶著哭腔的怒吼聲響徹整個戰場。


    聽到命令後的古之月急忙伸手去摸向腰間掛著的手榴彈袋,然而讓他感到絕望的是,


    那原本應該裝著手榴彈的袋子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剛才那股強大的氣浪給硬生生地扯飛了。


    正當他心急如焚之際,一旁的張海濤一瘸一拐地艱難爬了過來,並迅速地往他懷中塞進了一顆德製 m24 手榴彈,同時喘著粗氣說道:


    “兄弟,拿著這個,替我多炸死幾個小鬼子……”


    話音未落,隻見三十米開外的濃濃硝煙之中,突然間湧現出一道黃色的人潮。


    毫無疑問,那正是窮兇極惡的日軍士兵。


    沒有絲毫猶豫,古之月一把扯開了手榴彈的引信,然後在心中默默數了三個數之後,用盡全身力氣掄圓了胳膊,將那顆冒著青煙的手榴彈猛地甩了出去。


    隨著他的動作,其他戰士們也紛紛效仿,一時間,二十多枚手榴彈就如同雨點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致命的弧線,朝著日軍密集的隊形狠狠砸落下去。


    下一刻,伴隨著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日軍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密集隊形瞬間被炸得支離破碎,


    四處飛濺的彈片和滾滾黑煙之中,無數朵猩紅的血肉之花競相綻放開來,場麵慘不忍睹。。


    “上刺刀!”


    王標的衝鋒槍打空彈鼓,反手抽出背後的大刀片。


    古之月剛翻出戰壕就被個日本兵撲倒,三八大蓋的刺刀擦過左肩,紮在戰壕邊的土上。


    他忍著跌倒的劇痛,拔出班長王標給的二十響快慢機,槍口頂著對方下巴扣動扳機。


    正午的太陽曬化了凝固血。


    古之月癱坐在戰壕裏,看著衛生兵給李伯蛟包紮——這個刺殺高手的小腹被刺刀挑開,腸子用繃帶勉強兜著。


    劉啟文靠在彈藥箱上,半邊臉糊著磺胺粉,手裏還攥著打空的衝鋒槍彈匣。


    “還剩八個能動的。”


    盧排長清點人數時,天空傳來熟悉的嗡嗡聲。九


    六式轟炸機的陰影掠過陣地,王標突然躍起大罵:“狗日的!有本事下來拚刺刀啊!”


    五十公斤航空炸彈掀起的土浪中,古之月死死護住昏迷的李伯蛟。


    等最後一聲爆炸平息,他吐出嘴裏的泥沙,發現徐天亮的左耳隻剩下半邊,蹲在戰壕裏哀嚎著。


    下午三時,望遠鏡裏出現麵繡金邊的旭日旗。


    日軍中隊長親自壓陣,兩個小隊呈楔形陣逼近。


    盧排長把打空的衝鋒槍扔給古之月:“去,找宋連長求援!”


    古之月貓腰鑽進交通壕時,聽見身後傳來捷克式機槍的短點射。


    斷腿的秦霖,站在塌了半邊的機槍位上掃射,直到被三八式步槍集火打成篩子。


    他在拐彎處迴頭,看見鄧玉琢用步槍托砸碎個日本兵的喉結,下一秒就被刺刀捅穿後背。


    指揮所內氣氛凝重而緊張,宋連長高舉手中鉛筆,在地圖上用力地劃下一道道醒目的紅線。


    每一道紅線仿佛都是生死線,決定著戰士們的命運與戰局的走向。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急切的唿喊:“報告!一線戰況緊急,排長讓我來連部請求支援!”


    隻見古之月滿臉塵土、氣喘籲籲地奔進指揮所,但話還沒說完,便被宋連長如鐵鉗一般有力的大手猛地揪住衣領,一把拽到了觀察孔前。


    “嗯,我在望遠鏡裏早看到了,支援已在路上了。


    看見對麵那麵倭軍紫色流蘇的軍旗了嗎?”


    宋連長的聲音低沉而嚴肅,透露出一股無形的壓力。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古之月看到遠處飄揚著一麵鮮豔的軍旗,上麵繡著紫色的流蘇隨風舞動。


    “下枝金部人竟然把他們聯隊旗都搬出來了,看來這次是真的要跟咱們拚命啊!”


    宋連長緊緊握著拳頭,目光緊盯著那麵軍旗,眼中閃爍著憤怒與決絕的光芒。


    話音未落,側翼突然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猶如爆豆般清脆響亮。


    原來是商排長率領著二排從反斜麵發起了包抄攻擊。


    他們手持二十響快慢機,子彈如雨點般傾瀉而出,瞬間壓製住了日軍的火力。


    與此同時,民二四式重機槍也發出怒吼,其強大的彈幕如同鋒利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日軍後衛的生命。


    趁著敵人陣腳大亂,古之月瞅準時機,一個箭步衝迴前沿陣地。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幅慘烈至極的景象:盧排長正拉響最後一顆手榴彈,與一名日本軍官一同消失在巨大的爆炸之中……


    當那如同一團燃燒火焰般的夕陽緩緩地向著西方天際沉沒下去的時候,


    它所散發出來的最後一抹餘暉輕柔地灑落在了位於江灣鎮之外那條蜿蜒曲折的戰壕之上。


    這片餘暉仿佛被染成了鮮血一般的顏色,將整個戰壕都映照得一片淒慘的血紅,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極目遠眺過去,可以看到整整五十三具日軍士兵的屍體毫無規律地橫七豎八地攤開在這長長的戰壕之中,


    他們的身體有的扭曲變形,有的則殘缺不全,場麵觸目驚心。


    與此同時,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硝煙味道以及刺鼻的血腥氣息,二者相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而又恐怖的氛圍。


    古之月此時顯得無比疲憊,他就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綿綿地坐在戰壕的邊緣位置上。


    他那雙原本應該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卻變得空洞無神,隻是呆呆地凝視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那些負責醫療救護工作的衛生兵們正在緊張而又匆忙地為受傷的戰友們進行著緊急救治處理。


    在這些傷員當中,情況最為嚴重的要數那位手持衝鋒槍的戰士王標了。


    隻見他的右腿從膝蓋以下的部位竟然已經完全被炸得血肉模糊,幾乎難以辨認出原來的形狀,


    隻剩下了一堆混合著碎骨和爛肉的混合物,看上去慘不忍睹。


    宋連長大步流星地走著,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他挨個仔細地檢查著每一名傷員的傷勢狀況。


    當他走到古之月身旁時,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口詢問道:


    “我聽別人說,這次戰鬥中你一個人就幹掉了足足六個敵人?”


    聽到這話,古之月慢慢地抬起頭來,衝著宋連長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緊接著,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龐上微微浮現出了一絲堅毅的神色。


    古之月低下頭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把沾滿血跡的二十響快慢機上麵。


    突然間,他驚訝地發現扳機護圈裏麵居然卡住了半顆金光閃閃的牙齒!


    這半顆金牙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與周圍滿是鮮血和汙垢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天夕陽西下的時候,隨著日軍中隊級的進攻被打退,倭寇再無力發動新的進攻了,隻是一排隻剩下了六個人了,而一班還有輕傷的古之月和少了半隻耳朵的徐天亮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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