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城危
夜間九點四十三分，原本應(yīng)該是萬籟俱寂、執(zhí)行宵禁之時，但此刻歸德城南門卻亂成了一鍋粥，猶如炸開了鍋的馬蜂窩一般混亂不堪。
縣長那輛老舊的汽車，此時正死死地卡在狹窄的城門洞裏，進退不得。
車頭燈射出的光芒直直地照向保安團成員們正在往車廂上堆疊的樟木箱。
那些樟木箱的縫隙間不時有金銀細軟滑落而出，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直晃人眼。
“快給我讓開！
軍情十萬火急！”
侯連長大吼一聲，手中的槍托猛地砸在了汽車的引擎蓋上。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車蓋瞬間凹陷下去一個大坑，而坑內(nèi)早已積滿了冰冷刺骨的雨水。
徐天亮身手敏捷地一躥而上，穩(wěn)穩(wěn)地站到了車頂之上。
他手中握著的歪把子槍管用力一頂，直接將縣長頭上那頂油光水滑的禮帽掀飛了出去。
“好你個龜兒子！衛(wèi)戍司令部的憲兵都死哪兒去了？
國難當頭，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偷偷摸摸地運輸私貨！”
徐天亮怒目圓睜，厲聲嗬斥道。
就在這時，“啪！啪！啪！”一連串清脆的槍聲驟然響起，原來是古之月手持的二十響手槍開火了。
子彈唿嘯著從保安團刁團長的耳邊劃過，帶起一陣疾風，隨後狠狠地鑽進了堅硬的城牆磚之中。
刁團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正在流血的耳垂，驚恐萬分地嚎叫道：
“哎呀媽呀！老子可不是當兵的�。�
這種事情我可管不著！
再者說了，你們那位黃軍長早在晌午時分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啦！
你們愛咋咋滴吧……”
話音未落，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古之月手中那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噴射出一道火光，緊接著便是第二槍響起。
這一槍威力驚人，直接掀飛了對方的天靈蓋，剎那間，紅白之物四濺開來，腦漿更是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汩汩流淌，濺滿了一地。
與此同時，徐天亮身形一閃，如同敏捷的獵豹般順勢一躍而起，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車頂上。
他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伸手將一隻鐵皮青蛙猛地塞進了縣長的衣領(lǐng)裏，並大聲吼道：
“聽聽！這聲兒比你們那些見不得光的良心跳得還要響亮呢！”
其餘保安團的士兵們見狀，一個個皆是麵色慘白，雙腿發(fā)軟，根本不敢有絲毫反抗之意。
而原本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隊伍，此刻也被嚇得呆若木雞。
他們望著古之月那張滿臉殺氣騰騰的麵孔，以及其身後那群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驕兵悍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與敬畏之情。
在這般強大的威懾之下，他們隻能乖乖地聽從古之月等人的指揮。
“侯長官，咱們開始解防吧！”
古之月大踏步上前，一把奪過保安團的花名冊，目光快速掃過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shù)據(jù)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嗯，總共三百二十人，配備有四挺啟拉利輕機槍，三十多把各式各樣的盒子炮，就連漢陽造步槍都有一百多把，而且每個人平均能分到三十發(fā)子彈……”
然而，話未說完，他忽然抬腳狠狠踹向一旁裝滿金條的樟木箱。
隨著“哐當”一聲悶響，樟木箱應(yīng)聲倒地，箱蓋被踹開，裏麵金燦燦的金條滾落一地。
古之月卻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指著那些金條冷冷地命令道：
“如果把這些全都給我換成子彈，足夠我們堅守半天時間！”
沒過多久，就聽到後麵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
原來是徐天亮正揮舞著鋒利的刺刀，費力地撬開車尾警察局卡車上的武器箱子。
隻見他探頭往箱子裏瞅了一眼，隨即發(fā)出一聲驚歎：
“喲嗬！這裏麵居然有二十桿老套筒步槍，還是光緒年間產(chǎn)的呢！
再看看這剩下的幾十桿湖北條子，嘖嘖嘖，槍栓都已經(jīng)鏽得拉不開啦！”
說罷，他隨手抓起一把生鏽的子彈，扔到地上，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這玩意兒打出去之前那不得先跪地磕幾個響頭祈求祖宗保佑��？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古之月立馬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徐天亮喊道：
“老徐啊，事不宜遲，你趕緊帶上警察隊以及 304 團所剩無幾的那些個士兵們，火速趕往 236 團的陣地增援！
而我呢，則帶領(lǐng)咱們保安團的兄弟們奔赴 235 團城外的陣地，不管怎樣都要撐住，能多堅持一會兒就是一會兒！
侯長官，接下來可就得靠您了，麻煩您率領(lǐng)著重輜連的士兵們看好縣長，讓縣長妥善安排全城的老百姓安全有序地撤離此地！”
此時，在 235 團的陣地上，那些初出茅廬、毫無經(jīng)驗的保安團新兵蛋子們正哆哆嗦嗦地往彈夾裏壓著子彈。
古之月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奪過其中一名士兵手中的漢陽造步槍，親自做起了示範動作：
“看好了哈，這漢陽造的彈倉可是能裝五發(fā)子彈的，但每次裝彈的時候記住隻壓四顆進去，得留下一顆，不然的話……”
說著，古之月猛地拉動槍栓，隨著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響起，把周圍的夜梟都給嚇得撲棱棱飛走了，
“瞧見沒，如果不這麼做，槍栓很有可能會崩碎你們的門牙喲！”
就在這時，城北方向突然間炸開了一枚照明彈，將整個夜空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緊接著便傳來了徐天亮在 236 團陣地上扯著嗓子大吼的聲音：
“警察隊的兄弟們都給老子瞧仔細咯！”
話音未落，隻見徐天亮雙手高高舉起剛剛從日本鬼子那裏繳獲而來的擲彈筒，嘴裏大聲喊著：
“這可是八九式擲彈筒，注意射擊角度保持在四十五度——”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一枚榴彈猶如一道閃電般劃過天際，劃出一條拋物線後狠狠地砸進了小鬼子的隊伍當中，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被炸到的地方瞬間血肉橫飛，一截截鮮血淋漓的馬腿更是被炸得四處飛濺。
與此同時，侯連長也不敢有絲毫耽擱，押解著縣長一路狂奔衝進了縣衙裏麵。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 3 輜重連的殘兵敗將們則氣勢洶洶地一腳踹開了祠堂的大門……
“父老鄉(xiāng)親們�。≮s緊帶上細軟從西門撤離！”
陳團長那口厚重的柏木棺材被匆匆套在了騾車上，而這八匹健壯的騾子竟然是從刁團長那裏抄來的私產(chǎn)。
“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抬起彈藥箱跟我走！婦女和孩子們別忘了帶上足夠的幹糧！”
侯連長心急如焚地嘶喊著，他甚至撕下了縣長那件華貴的綢衫當作臨時的令旗揮舞起來。
此時，時間緊迫，侯連長高聲吼道：
“大家動作都快點兒！兩個時辰之內(nèi)，咱們這座歸德城必須要空得連一隻野狗都能撒歡兒地跑！”
就在這個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淩晨三點整，歸德城東南方向保安團所堅守的第一道防線突然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與日軍正式交上火了。
那些剛剛?cè)胛椴痪玫男卤白觽兙o張得要命，他們扣動扳機的時候就像是在觸摸滾燙的山芋一般，手忙腳亂，
結(jié)果射出的子彈全都高高地飛向了天空，根本沒有對敵人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的威脅。
然而，在這混亂之中，隻見一個身影敏捷地躍出陣地。
原來是經(jīng)驗豐富的古之月，他迅速放下手中的毛瑟步槍，一把奪過旁邊一名戰(zhàn)士的老套筒，穩(wěn)穩(wěn)端起，瞄準前方。
隻聽“砰砰砰”三聲清脆的槍響，三名衝在最前麵的鬼子尖兵應(yīng)聲倒地。
隻見那古之月瞪大雙眼，扯起嗓子，聲如洪鍾地大聲喊道：
“大家夥兒可都給我瞧仔細嘍！
一旦那些該死的小鬼子像老鼠一樣貓著要發(fā)起衝鋒的時候，你們就得把準星牢牢鎖定在他們的肚臍眼位置上狠狠地打！
隻有這樣，咱們才能夠做到一擊即中，讓這些侵略者嚐嚐咱們中國人的厲害！”
很快在古之月精準射擊壓製下，鬼子的歪把子，就沒有連發(fā)過3秒，就這樣，保安團還是損失了四十多人才打退了，倭寇的第一次進攻。
與此同時，在城北方向，徐天亮正一臉嚴肅地教導(dǎo)著一群警察如何正確投擲手雷。
他高聲喊道：
“記住啦！拉開手雷的弦之後，心裏默數(shù)到三再用力扔出去！
這就跟咱過年時候放二踢腳一個道理！”
然而，其中一名警察由於過度緊張，手一抖，竟然提前了足足兩秒鍾將木柄手榴彈扔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那枚手榴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衝過來的日本鬼子腳下。隻見那鬼子反應(yīng)迅速，飛起一腳便將手榴彈給踢了迴來。
眼瞅著手榴彈就要爆炸，關(guān)鍵時刻，徐天亮身形一閃，猛地一腳將其踹飛到遠處。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徐天亮怒目圓睜，對著那名犯錯的警察破口大罵道：
“你他娘的這是在喂狗嗎？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能搞錯！”
就在此時，伴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日軍的坦克猶如鋼鐵巨獸一般氣勢洶洶地朝著我方陣地前沿衝撞而來。
眼看著敵人的坦克即將突破防線，千鈞一發(fā)之際，古之月毫不畏懼，大手一揮，帶領(lǐng)著眾人迅速點燃了預(yù)先挖掘好的火油溝。
剎那間，熊熊烈焰騰空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牆。那洶湧澎湃的火舌沿著反坦克壕溝一路疾馳，徑直鑽進了鬼子的坦克內(nèi)部。
瞬間，從鬼子的鐵王八裏麵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
趁此機會，保安團的戰(zhàn)士們紛紛出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甩出了一百多個裝滿汽油的酒瓶炸彈。
而這些瓶子裏麵裝的可不是普通的酒水，而是縣長地窖裏珍藏了整整三十年的汾酒陳釀��！
這邊廂戰(zhàn)鬥正酣，那邊廂徐天亮身背火焰噴射器，健步如飛地衝上了城北的鍾樓。
他站在高處，俯瞰著下方混亂不堪的戰(zhàn)場，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然後大喝一聲：
“來吧，小鬼子們！今天就讓你們好好品嚐一下老子的茅臺火！”
隨著他手中火焰噴射器的扳機被扣動，一股熾熱無比的火龍咆哮而出，直撲向敵軍陣營……
火龍卷過坦克觀察窗，駕駛員慘叫著掀開艙蓋，正撞上孫大個子留下的另一個擲彈筒的榴彈。
在無人的角落裏，牛新河又一次用電臺發(fā)著什麼。
百姓隊伍剛過西門石橋，追兵已咬到城南。
牛新河把電臺捆在棺材上，轉(zhuǎn)頭看見古之月獨守城門洞。
二十響打空換毛瑟，毛瑟燙手，搶了鬼子的三八大蓋。
\"班頭！該撤了！\"
徐天亮炸斷石橋引信，\"轟隆\"巨響裏，歸德城牆塌了半幅。
古之月最後望一眼燃燒的縣城，陳團長的棺材正消失在晨霧裏，棺頭那柄缺口大刀映著霞光，像半截燒紅的殘月。
不久牛新河用電臺傳來了軍委會的一份，追授陳團長為陸軍少將的命令，
不過此時輜重連的弟兄們顧不得其他了，正在鬼子十六師團的追擊下亡命逃跑，
一直到又遇到了36師這個老冤家，鬼子才停止了追擊。
此刻輜重連帶著的保安團和警察已經(jīng)隻剩下幾十人，而輜重連和304團的殘兵們基本上無一損失。
而黃軍長和四十師為什麼消失，他們又去了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