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突圍戰(二)
\"十二個,三挺歪把子,還有一挺九二式重機槍。\"
古之月對著段連長,用蘇北腔壓得比江風還低的聲音說著,段連長的刺刀尖在地上劃出陣地簡圖,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古之月點頭示意後,低聲命令道,
\"大壯帶兩人摸東側重機槍巢,其餘人跟我割喉。\"
葛大壯攥著繳獲的三十式刺刀,旁邊有個手指關節發白的新兵顫抖道:
\"班…班頭,俺手有點抖…\"
\"當殺豬。\"古之月扯下半截袖子纏住新兵的手掌,\"刀刃貼頸動脈,一劃一推——\"話音未落,江麵突然炸起照明彈,四班全員僵成泥塑。
此時此刻,廬山北麓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那原本皎潔如水的月光也被滾滾的硝煙侵蝕得失去了光彩,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鐵灰色調。
古之月靜靜地趴伏在一片茂密的蘆葦蕩之中,身下的泥漿緩緩地滲透進他身上纏繞的繃帶裏,使得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一次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覺。
然而,這種肉體上的痛苦並沒有讓他有絲毫退縮之意。
不遠處的北麓江灘上傳來了陣陣誘人的魚湯香氣,那些可惡的鬼子哨兵正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不停地打著瞌睡,有人懶洋洋地哼唱著那首令人憎惡的《君之代》。
他們頭上戴著的鋼盔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反射出一道道寒冷而刺眼的光芒。
古之月猶如一隻敏捷的獵豹,輕盈而迅速地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的身影飄忽不定,宛如鬼魅一般,每邁出一步都顯得那樣輕柔,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
隻見他微微側過身子,將嘴唇貼近身後的兄弟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卻堅定無比地用那帶有濃鬱蘇北口音的話語叮囑道:
“大夥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萬要小心翼翼的,絕對不能弄出半點動靜!
咱們今天就要像收割成熟的麥子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群小鬼子統統幹掉!”
如水的月光輕輕地灑落在古之月那張剛毅的臉龐上,清晰地勾勒出他那線條分明的輪廓。
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種決然和冷靜,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跟隨著他的四班戰士們一個個屏氣凝神,緊緊地跟在後麵。
他們彼此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默契十足的距離,每個人的唿吸聲都被刻意控製得極輕、極緩,幾乎完全融入到了山林間那若有若無的風聲當中。
新兵鄭達緊緊地跟在古之月身後,手中死死握住那把鋒利的刺刀,嘴裏不停地小聲嘀咕著,那語氣中不僅透露出緊張,還夾雜著幾分詼諧與幽默:
“嘿嘿,瞧瞧這些小鬼子們,一個個睡得跟頭死豬似的!
估計他們到死都還不曉得發生啥事兒呢,就得乖乖去閻王爺那裏報到啦!
等會兒咱們動作可得麻溜點兒啊,千萬別給這些家夥任何喊叫出聲的機會喲!”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探照燈光束橫掃而過。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古之月身如鬼魅一般,迅速地滾入了戰壕旁的陰影之中,完美地避開了那道致命的光束。
而此時,恰好有兩個正在撒尿的鬼子剛剛解開褲腰帶,正準備暢快淋漓一番呢。
然而,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隻聽“噗嗤”兩聲悶響,兩把冰冷的刺刀猶如閃電般劃過夜空,瞬間精準地劃開了這兩個鬼子的喉嚨。
剎那間,滾燙的血漿噴湧而出,濺灑在了一旁的沙袋之上,與熊熊燃燒的篝火投射出的詭異影子相互交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猙獰圖騰。
古之月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他早已鎖定了一名身形格外高大的鬼子哨兵。
此刻,他的腳步變得愈發輕盈起來,仿佛整個人都化作了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幾乎是無聲無息地緊貼著地麵向前滑行而去。
當他與那個鬼子之間的距離隻剩下短短幾步之遙的時候,古之月突然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就像是一頭兇猛至極的獵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撲向了那個毫無防備的鬼子。
與此同時,他高高揚起右臂,將手中緊握的刺刀高高舉過頭頂。緊接著,借助著這股強大的衝擊力,他毫不猶豫地將刺刀狠狠刺入了鬼子的胸膛。
那鬼子瞪圓了雙眼,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一般,滿臉都是驚愕與恐懼之色。
他張開口,拚命想要唿喊出聲,然而古之月的另一隻手就像鐵鉗一樣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讓他隻能從喉嚨深處擠出幾聲細若蚊蠅般的“嗚嗚”之聲。
隻見古之月手上一發力,將深深刺入鬼子體內的刺刀猛然拔出。
隨著這一動作,一股猩紅的鮮血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濺灑在了地上和周圍的草木之上。
而那鬼子的身軀則像是失去了支撐的稻草人一般,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古之月眼疾手快,順勢一把扶住即將倒地的鬼子屍體,並小心翼翼地將其緩緩放至地麵。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甚至連一絲多餘的聲響都未曾發出。
與此同時,其他戰士們也紛紛出手並且成功得手。
其中,鄭達所麵對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鬼子。隻見他猶如靈活的野貓一般,悄無聲息地弓著腰,快速而輕盈地向著目標靠近。
待到距離足夠近的時候,他突然猛地直起身子,手中緊握的刺刀化作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地刺向鬼子的腹部。
那鬼子臉上瞬間布滿了極度的驚恐之色,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鄭達見。
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妄圖在空中抓住點什麼來挽救自己的性命,但一切都隻是徒勞罷了。
鄭達見狀毫不猶豫,手臂一揮便迅速抽出了刺刀。
緊接著,他再次舉起刺刀,朝著那已經身受重傷的鬼子狠狠補上了一刀。
這一刀精準無比,直接貫穿了鬼子的心髒,徹底終結了對方的生命。
正當眾人準備繼續向前深入敵陣之時,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意外情況驟然發生了……
一個原本被認為已經死亡的鬼子,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手中的槍朝著葛大壯的方向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槍響,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八嘎…\"
躲在掩體裏打盹的鬼子曹長與此同時,猛然睜眼,古之月猛然跳起,用他那久經沙場的二十響頂住他眉心連發三槍。
腦漿濺在歪把子機槍上,像是打散了的豆腐腦,紅白相間的落在槍管上,滿是血腥味。
段連長一聽到那尖銳刺耳、劃破夜空的槍聲,心中猛地一緊,瞬間意識到情況不妙。
隻見他毫不猶豫地大手一揮,高聲吼道:
“五連的弟兄們,跟俺上!”
說完便身先士卒,帶領著五連的戰士們風馳電掣般地從側翼急速趕來阻擊那群窮兇極惡的鬼子。
他邊狂奔邊扯開嗓門,操著一口地道的山東方言怒喝道:
“奶奶個熊,這群該死的小鬼子,今兒個就讓你們好好嚐嚐老子的厲害!
五連的兄弟們,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狠狠地揍這幫龜孫子,千萬別讓他們追上來一步!”
得到命令的五連戰士們個個猶如猛虎下山一般,動作敏捷而又迅速地搶占了周圍的有利地形。
他們熟練地架起捷克式機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前方不遠處的鬼子。
隻聽一陣清脆的扳機扣動聲響徹雲霄,
“噠噠噠……”
緊接著便是那如火龍吐息般的機槍火舌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瘋狂閃爍起來。
剎那間,密集得如同傾盆大雨一般的子彈唿嘯著朝鬼子飛射而去。
那些鬼子猝不及防之下,被這突如其來且異常兇猛的火力打得暈頭轉向,一時間根本無法繼續向前推進半步。
驚慌失措的他們隻得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紛紛趴倒在地,並手忙腳亂地四處搜尋可以藏身的掩體,妄圖以此來躲避那鋪天蓋地襲來的槍林彈雨。
然而,五連的戰士們豈會輕易放過這些侵略者?
他們手中的武器不斷噴吐出憤怒的火焰,整個陣地之上頓時槍炮齊鳴、硝煙彌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伴隨著戰士們激昂高亢的喊殺聲以及刺刀無情插入敵人骨肉時所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共同交織成了一曲驚心動魄的戰鬥交響曲。
\"彈藥庫!\"
新兵王小柱指著帆布帳篷。
古之月摸出鐵皮青蛙擰了三圈半,蛤蟆嘴叼著引信蹦進油桶堆。
衝天火光中,三個火人慘叫著滾進長江裏,焦糊味混著魚湯的香氣飄散。
撤離路上,葛大壯突然絆到具\"屍體\"。
一個裝死的鬼子伍長暴起開槍,子彈擦著旁邊的新兵鄭達見褲襠打進巖石。
\"丟你老母!\"古之月飛腳踢碎鬼子喉骨,二十響子彈全傾瀉在抽搐的軀體上。
“砰!”一聲清脆而刺耳的槍響驟然劃破漆黑如墨的夜幕,仿佛要將這片靜謐徹底撕碎。
緊接著,段連長那帶著濃鬱山東口音的怒吼猶如驚雷一般在江灘上空炸響:
“龜兒子們!那些狗日的追兵追上來啦!”
話音未落,隻見五連的三十個英勇無畏的漢子毫不猶豫地轉身反撲向如潮水般湧來的鬼子隊伍。
他們手中揮舞著寒光閃閃的大刀片子,狠狠地朝著敵人的鋼盔猛劈下去。
每一次撞擊都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脆響,就像是年關時節廚房裏剁排骨的聲音一樣。
葛大壯則調轉剛剛偷襲得手的九二式重機槍的槍口,從側麵對鬼子衝鋒的隊伍掃射著,夜空中曳光彈劃過衝鋒的人群,讓鬼子兇狠的衝鋒勢頭一下子停頓了下來。
就在此時,機智敏捷的古之月趁著戰友們與鬼子廝殺的間隙,迅速扯下一具鬼子屍體身上的軍服,並手腳麻利地將手雷的引信拴在了皮帶扣上。
這些招數可都是當年在海州軍營裏,由經驗豐富的王班長親自傳授給他的陰招啊,沒想到如今全都派上了用場。
他動作嫻熟地把一個個甜瓜形狀的手雷巧妙地藏進了飯盒之中,又小心翼翼地用絆線纏住了歪把子機槍的扳機。
而那些被炸得支離破碎的鬼子屍塊,則成為了最好的餌雷標記。
剎那間,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第一顆手雷轟然爆炸開來。
衝在最前麵的那個鬼子小隊瞬間被淹沒在了一片血雨腥風之中。被炸飛的腸子高高地懸掛在樹梢之上,隨著夜風不停地搖晃著;
半截鋼盔則如同陀螺一般飛速旋轉著,直直地插進了鬆軟的沙地裏。
躲在巖石後麵的古之月冷冷一笑,目光緊緊地盯著後續不斷湧上前來的追兵。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便傳來了一連串接二連三的爆炸聲。
原來,那些毫無防備的鬼子一個接著一個地踩中了精心布置好的連環雷。
一時間,整條山道仿佛變成了一臺巨大無比的絞肉機,四處飛濺的殘肢斷臂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顯得格外恐怖和血腥。
\"轟!\"最後一聲悶響來自江灘,楊團長留在淺水區的炸藥船終於被艦炮擊中。
二十米高的水柱裹著鬼子巡邏艇殘骸衝天而起,江防艦隊的探照燈亂成無頭蒼蠅。
晨霧漫過鄱陽湖時,葛大壯癱在蘆葦叢裏,褲襠結著血痂:
\"班頭…俺是不是…\"
\"死不了。\"
古之月撕開急救包,紗布裏掉出張英文紙條——
\"徐傷口感染,急需藥品。——詹姆斯\"
他望著南潯線方向,鐵軌在霧中若隱若現。
段連長的大刀突然劈開霧氣:
\"龜兒子!前頭三十裏就是鬼子裝甲聯隊!\"
刀刃指向鐵路橋,橋頭堡上膏藥旗獵獵作響,
\"偵察兵迴報,橋墩下埋著五百斤炸藥…\"
楊團長的江西方言混著血腥味飄來:
\"陳團長帶工兵去拆雷了。\"
他忽然咳嗽著攤開地圖,九江至南昌的鐵路線上密密麻麻畫滿紅叉,
\"南潯線沿途十七個站點也不知道丟了幾…\"
古之月摩挲著鐵皮青蛙,發條聲混著江鷗哀鳴。
蘆葦蕩深處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三輛九七式坦克碾碎晨霧,炮口緩緩抬起。
\"隱蔽!\"
段連長的山東腔炸響瞬間,古之月已將葛大壯推進泥潭。
穿甲彈擦著頭皮掠過,炸飛的蘆葦像漫天箭雨。
晨光刺破濃霧,照見南歸路上密密麻麻的膏藥旗——真正的血路,才剛剛開始。
而前麵就是龍開河了,此時倭寇早就在七月底占領了九江城,隻有過了龍開河才算離開危險區域,而在龍開河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