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坐在床沿,拚命迴想著自己這些天的所作所為,企圖找出自己在言行舉止上的漏洞,可迴頭一看——
章長寧隻覺得自己哪哪兒都是錯。
明明迴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真正接觸到章長敘後,他卻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是啊。
哪有「親兄弟」成年後還同床而眠的?
章長敘一直都是那個有分寸的人,反倒是他,總是稀裏糊塗就忘了自己真正應該遵守的底線。
章長寧傻傻地望著那扇隨著章長敘的離去而緊閉的房門,苦澀又自嘲地笑了聲——
其實很多事情不是突然之間變的,而是早該到頭了。
…
章長寧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沒能及時吹幹的頭發更是誘發了一絲小感冒,他頂著頭疼醒來,想了想還是給章長敘發了一條微信:
「哥,我醒了,你今天什麼時候可以忙完?」
直到傍晚,這條消息才有了迴覆:
「寧寧抱歉,醫院這邊組織了飯局聚餐,今天很多醫學教授都在,我晚上沒辦法陪你吃飯。」
「……」
章長寧看見這條遲來的微信迴複,不由感到失落,但他一直都清楚,章長敘這次來到新國有要事在身,並不是陪他來旅遊胡鬧的。
章長寧深唿了一口氣,「沒事,我正好也想要找朋友聚餐呢,哥,你別喝多了,迴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
迴複來得很快,也很簡略,想來是已經在忙碌了。
章長寧將手機擱在床頭櫃上,重新縮迴在了被子裏。
明明周圍縈繞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家」的味道,可此刻的他體會不到一點該有的安穩,反倒陷入一種越來越深的孤寂中。
章長敘的忙碌不是口頭說辭。
隔天的那例重要手術開始,他又耗費了將近十幾個小時,直到晚上九點多,才隨著其他醫護人員迴到了酒店。
叩叩。
章長敘壓製住自己的疲倦,敲響了章長寧的房間門。
房門打開,四目相對。
「哥……」
「寧寧……」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章長敘觀察著章長寧有些不對勁的麵色,「我這兩天實在太忙了,你臉色怎麼這麼紅,是不是不舒服?」
說著,他就想要出探章長寧的體溫。
章長寧後撤半步,「哥,我沒事,我這兩天找朋友玩得挺好的,剛剛在洗澡,熱了些!
「……」
章長敘的手停在離他咫尺近的地方,默默地收了迴來,「那就好!
章長寧露出再正常不過的笑容,「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顧我自己,你這兩天也挺累的吧?明天早上還要坐飛機迴國,今晚也早點迴酒店房間休息吧?」
章長敘眉心微蹙,「寧寧?」
章長寧幹脆接話,「晚安!
「……晚安!
房門合上,隔絕了彼此的視線。
章長敘強壓下的疲憊一瞬間冒了出來,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踏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章長寧第一時間靠著門板合眼,企圖止住因為發燒而升起的暈眩。
他原地呆愣了一會兒,才慢慢走到茶水桌上,拿起一早就準備好的退燒藥,哪怕以往再不情願吃藥,這會兒還是主動就著溫水吞了下去。
隻可惜,藥片一個不小心卡在了喉嚨。
短短片刻,就瀰漫出了滿心的苦澀。
…
從新國迴來後,章長寧有意將自己「埋」進工作裏,加上章長敘本來就忙碌的醫院工作,兩人哪怕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每周見麵的次數也寥寥無幾。
除了有些必要出席的宴會場合,兩人幾乎就沒有過私下接觸。
時間一長,就連沈眠都察覺出了不對勁。
她分別偷偷問起章長敘和章長寧,卻隻得到了默契而相似的一句話:「媽,你多想了,就是太忙了,沒什麼事。」
時間總是不知不覺地就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年末。
章長敘和管理一樣早起上班,沈眠連忙招唿二兒子坐下吃早餐,「長敘,快來。」
「嗯!
章長敘應了一聲,坐在自己固定位置上。
沈眠和丈夫章渡對視一眼,試探性地問,「長敘,這快到元旦了,你們醫院有給你排班嗎?」
章長敘昨天才確認了最新的排班表,「沒,下半年一直連軸轉,年假也一直沒用,我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元旦假期加上休假,應該能多出四五天空閑!
章渡點了點頭,「這樣才對,總得留點時間給自己。」
沈眠見時機到位,切入正題,「長敘,你還記得你邱叔叔家的女兒嗎?沁沁,就比你小了一歲,你們倆幼兒園還是同班呢!
「……」
章長敘喝粥的動作一頓,已然明白了沈眠的意思。
知子莫若母。
沈眠往他身邊移了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剛畢業那會兒說還早、要忙工作進修,我和你爸都沒逼你,可現在轉眼就要三十了!
「你大哥結婚好幾年,今年連孩子都生了,你可不能再推託下去了!
章長敘沒應答。
章渡幹脆也加入了遊說隊伍,「你邱叔叔家和我們家也是知根知底的,邱沁那姑娘長得好看、性格也好、工作能力也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