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渡知道有些事情早晚是需要坦誠說破的,於是斟酌了一下措辭,「寧寧,其實我們家除了你們兄弟三人,以前……」
話才起了個頭,沈眠就忙不迭地阻止,「老章!」
「……」
章長寧察覺到父母之間的異常,敏感捕獲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內(nèi)心深處突然湧現(xiàn)了一個最怕也最可能的猜測。
商延梟和章長敘對上了視線,主動出聲打破沉默,「長敘,章伯伯,你們先進來坐吧,別堆站在門口了!
既然來了,有些事情註定要講清楚的。
章長敘不著痕跡地深唿一口氣,「爸、媽,先進去吧!
「……」
章長寧收起搭在沈眠胳膊上的手,有些拘謹?shù)卮沽讼聛,平日裏最愛當「跟屁蟲」的他,眼下卻隻站在原地不動。
章長敘仍然守在章長寧的身邊,試探性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麼了?」
章長寧被心裏的猜測弄得慌了神,索性避開章長敘的目光,他直直地看向了病床上最有可能和他說實話的好友——
「柏續(xù),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想要假裝輕鬆無事,可藏在尾音裏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的緊張。
麵對這一問題,向來直白的柏續(xù)卻也破天荒地沉默了。
對視間,章長寧突然就看懂了好友藏在眼裏的猶豫——對方怕傷害到他,所以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章長寧隻覺得內(nèi)心深處的那個猜測像氣球開始膨脹,幾乎將他的心頂?shù)搅松ぷ友邸?br />
「寧寧!
章長敘艱難地張了張嘴,將早就編排好的「事實」告知,「家裏一直沒告訴你,爸媽以前還丟過一個孩子,和你同歲,是、是雙胞胎!
「……」
雙胞胎?
章家什麼時候有過雙胞胎了?
從始至終章家真正的小少爺就隻有一個。
都說當醫(yī)生的人最會「撒謊」,最會找藉口安慰身患絕癥的病人,可章長敘眼下撒的這個謊並不高明。
章長寧不急著拆穿,「所以,柏續(xù)就是當年意外丟失的那個孩子?」
從自己被領養(yǎng)迴章家的那一刻起,章長寧就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世,他記得自己是孤兒,也記得自己從來不是章渡和沈眠的親生兒子。
他更知道,章家人從未放棄過尋找自己的至親,這事成了他們的遺憾更是執(zhí)念。
章長寧掃了一眼沙發(fā)上的章渡和沈眠,看著他們極力掩飾又不可控的神色,他不是傻子,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章長寧五味雜陳,卻還是執(zhí)意弄個明白,「你們背著我去做親子鑑定了,是嗎?什麼時候的事?」
「……」
章長敘啞然。
早在商老爺子的葬禮上,前去弔唁的沈眠見到柏續(xù)的第一眼起,她就有了種別樣的感覺,或許是母子間真的具備天生的感應——
迴家後的沈眠連著幾晚都夢到了柏續(xù),夢到了對方說:「媽媽,我先迴家!
二十多年的尋子經(jīng)曆早就成為了沈眠無法磨滅的心病,她極力想要克製自己的唐突和冒昧,但柏續(xù)突然就出了意外,越發(fā)刺激了她的衝動。
於是,沈眠將這件事告訴了章長敘,想請二兒子從中說明情況,讓他們家裏人和柏續(xù)做個親子鑑定。
隻是章長敘還沒找機會開口,柏續(xù)就出了事,等對方意識清醒後,前者才暗中提出了這個請求。
直到今天早上,親子鑑定總算有了最終結(jié)果。
章長敘對上眼前人的目光,欲言又止。
如果可以,他絕對不會希望是在這樣的場合、讓章長寧得知真相,隻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章長寧看似溫暖樂觀、遇事大大咧咧,但內(nèi)在有著一顆再敏感柔軟不過的心,任何的蛛絲馬跡都很難逃過他的眼睛。
就像現(xiàn)在,章長寧明白眾人的沉默是因為什麼——
所有人都在意他、也都怕傷害到他,所以有些真相,隻能由他親自揭開。
章長寧深唿一口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原來你們倆才是親兄弟!
「寧寧?」
「長寧?」
章長敘和柏續(xù)一前一後開口,但章長寧更快一步搶斷,「挺好的!
他哽住翻湧上來的酸澀,「其實,你們不用刻意瞞著我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章家真正的孩子!
哪有什麼所謂的雙胞胎?
他不過是極其幸運的一個孤兒。
章渡和沈眠同時露出錯愕,就連一向淡定的章長敘也怔住了,「你說什麼?」
柏續(xù)想起在瑞士滑雪度假那會兒、章長寧醉後對自己的身世坦白,「長寧對自己的身世一直留著記憶,知道章家這些年一直在秘密尋找孩子。」
「……」
「你們?nèi)页鲮逗眯牟m著他,所以他才假裝自己一直不知道。」
這下子,章渡也跟著坐不住了,「你當時還那麼?你、你怎麼……」
章長寧垂落在兩側(cè)的雙手不自覺地攏成拳又鬆開,盡量不在章家人麵前展露出自己的難過和無措。
「可能是因為福利院的日子太苦了,才導致那段記憶才格外清楚!
「爸,媽,還有二哥……」章長寧的視線依次掃過這些麵孔,「這些年,我知道你們一直把我當成親生兒子、親弟弟看待,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