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倉鼠小聲「哎」了聲,低低抱怨:「怎麼這都被發現了,行哥你眼神不要這麼好。」
說完爬起來把棉毛褲套上才重新爬迴被窩,「好了。」
屏幕對麵岑之行也收好了書本,隻留一盞床頭小夜燈,平靜如水的夜裏,季雨偷偷按高音量鍵,側耳聽著對麵傳來的輕淺唿吸聲,困意逐漸上湧。
臨睡前,岑之行對他說:「小雨晚安。」
聲線如羽毛搔刮著耳廓,季雨清醒了幾分。
電話掛斷前,岑之行似乎聽見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呢喃。
「quit.」發音格外標準,像是無意間練習過無數遍。
聲音轉瞬即逝,靜謐的夜裏,周遭隻有他自己的唿吸。
【作者有話說】
都是人教版英語必修一unit1的單詞
算個小伏筆
這一章日常過渡一下,下一章應該就結束異地了!!相信我!!
第40章 病危
江城師範的聽障單招考試定在三月底。
季雨按岑之行傳來的文件準備了兩個多月,考試前兩天,岑之行驅車來接他。
前排駕駛座,岑之行的頭發長長了,淺淺垂在後頸,季雨心頭對考試的擔憂散了幾分,指腹摩挲著手腕的已經有些陳舊的發圈,猶豫到底要不要提。
岑之行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季雨,車輛從顛簸的鄉鎮小路行駛到平坦的瀝青馬路,季雨還是沒開口。
岑之行:「大半年沒見,小雨對我生疏了。」上一次見麵要數到暑假了。
季雨不明白行哥怎麼看出來「生疏」,忙著解釋:「沒有!我怎麼會跟行哥生疏。」
直到紅綠燈時岑之行側頭過來似笑非笑覷了他一眼,季雨才覺出對方是在逗他,一下子有點臊得慌。
最後幹巴巴憋出一句:「哥,你別逗我。」
江城師範比季雨想像中要大,岑之行隻能送他到校門外,替他檢查了考試用具和一體機電量,拍拍他肩膀,輕聲道:「加油,別緊張。」
說不緊張也不太可能,季雨手心冒汗,但還是小聲應了句:「好。」
他不想行哥擔心。
校門口還有許多聽障學生的父母,在簽到處寫完名字,就有穿紅的誌願者上前領他。
江城師範真的好大,坐校車都花了兩分多鍾,如果獨自走在裏麵差不多的林蔭道,幾乎要迷路,好在誌願者很好,季雲能感覺到他身上傳達出的善意,一直領著他到達特教樓考試點,說了句「加油」,才離開。
考試比想像中簡單,第一天語數外,第二天文科綜合。
季雨緊繃的神經直到第二天下午被誌願者領出學校那一刻,才徹底放鬆。
岑之行站在一群同樣等孩子的家長裏簡直鶴立雞群,季雨輕輕道謝後往岑之行的方向跑去,被男人半摟著抱了抱。
「感覺怎麼樣?」
「還好。題目不難。」
岑之行笑著從車載冰箱裏拿了一盒保溫牛奶,「小雨好棒。」插好吸管遞到季雨唇邊。
季雨茶色眸子笑得彎起來,咬著吸管幾口把奶喝完。
岑之行把他手裏的空盒拿走扔了,迴來後抓起季雨左手腕把那根舊的發圈摘了,套了個新的。
款式一樣,黑色純色的。
岑之行摸了摸他臉頰,道:「待會兒吃飯你幫我紮頭發。」
季雨眼睛亮亮,小雞啄米似點頭,被塞進後座時還在問:「行哥,你怎麼做到的!怎麼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沒人不喜歡全心全意信任你崇拜你的漂亮小傢夥,岑之行也不例外,被念叨得開車都專注不了,輕嘖一聲,「以後叫你小麻雀得了,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四月正是採摘青梅的好時節,清明三天假期,第一天跟爺爺一起上墳祭拜,後麵兩天季雨就騰了半天出來摘青梅。
變故便是在此刻發生。
季雨坐在青梅樹樹杈上不知為何心髒狂跳,他朝家的方向望了望,沒能壓住這股沒由來的心慌。
大黃突然從遠處狂奔而來,在樹下朝著他狂吠不止,季雨愣神幾秒,飛快跳下樹,連背簍都沒來得及背,往家裏飛奔。
剛走到院外就看見爺爺臉朝下倒在地上,門鎖被大黃頂開,晃悠悠掛著。
一切仿佛在他眼底成了慢鏡頭迴放,季雨唿吸停滯,提起僵硬的手腳飛快衝到爺爺麵前,手忙腳亂又站起來,迴屋拿電話撥打120。
許是太過緊繃,聲調不準,接線員反覆詢問了他多遍,季雨強壓自己冷靜下來,半蹲在爺爺身邊,準確地報了地址,再然後一點點描述癥狀。
在接線員的指導下,他將爺爺輕輕扶成平躺的姿勢,一手托著爺爺的後腦勺,一手快速脫掉外套疊成幾疊找墊在頸下。
人在進入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幾乎是沒有情緒的,季雨耳側能聽見自己猶如擂鼓的劇烈心跳,大腦卻異常清晰。
「醫生,我家在半山腰,救護車上不來,我要背爺爺下山嗎?」
「你再翻翻眼皮看一下病患眼底。」
季雨照做,指腹在觸及爺爺冰涼的眼皮時還是抖了一下,勉強鎮定道:「很多紅血絲。」
「那就不要背患者下來,保持平躺,我會催促救護人員盡快帶擔架上去的。」
直到坐在手術室外,季雨還有些沒緩過勁。
視線僵硬地從麵前一小塊地板轉到門上血紅的「手術中」紅燈牌,最後頹然地長久地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