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啊,他剛來平城第一天就遇上我們了,」錢姐想了想,「那個時候他剛高考完呢,吃飯的時候還挺傷心的,我問他是不是沒考好,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許之湜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手裏的書,聽錢姐說:「後來過了好久我才知道他是放棄了高考。」
「為什麼?」許之湜下意識脫口而出,手裏的書沉得像是要拿不住。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沒提過,估計和家裏有關吧,不過這也是我猜的,他來平城之後我都沒見過他迴家。」錢姐又笑了笑:「他不肯提我也不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點不想提的過去嘛。」
許之湜還沒從剛剛得到的信息裏緩過來,他把書重新放迴原位,話在嘴邊了,又沒再多問。
他和沈泊原從來不會交流各自的私事,而他除了知道沈泊原在哪工作之外,幾乎一無所知。
沈泊原的疏遠和邊界感,是你一想靠近他就會濃烈感受到的。
有時候沈泊原給人的感覺,會讓許之湜莫名想起……那個神秘的吉他手,在信息這麼發達的時代,能知道的消息卻幾乎為零。
許之湜還是想保持之前的態度,如果沈泊原不主動提起,他不想去探究或者是從別人那兒知道沈泊原不想說的事情。
或者換句話,許之湜也想知道他們兩個相處到什麼程度,沈泊原才願意開始慢慢敞開一點點心扉。
許之湜不著急,盡管他從第一眼見到沈泊原可能就夾雜了一些其他感情,但他想要的並不是一個很快或是急於求成的結果。
「哎,不過他還真的挺少交朋友的,我這麼大年紀玩得正瘋呢。」錢姐攏著栗色的捲發笑著說。
許之湜朝著牆上的舞蹈照片看了一會兒,問:「錢姐,你是學跳舞的嗎?」
「嗯,」錢姐的聲音突然上揚起來,驕傲地說:「我以前跳舞很厲害的,拿了很多國家獎項,差點就成為一個很牛的舞蹈家了。」
許之湜注意到以前那個詞,又問:「那後麵怎麼沒繼續跳了?」而且還做了一個跟舞蹈毫無關係的職業,在這開了一家小小的甜品店。
「哎呀,生活嘛,」錢姐笑了笑,「反正到最後年紀大了也沒辦法一直跳······」
生活嘛。
同樣的話,相似的語氣,許之湜才聽過沒多久。
許之湜忽然很想問為什麼沒有堅持下去,但被門口的聲音攔截。
「聊什麼呢?」沈泊原從門口進來,看見他的時候朝他笑了笑,「你呆站在那幹嘛?」
「你去做個紅豆小圓子,加點麻薯。」錢姐喊。
「為什麼是我?」沈泊原問。
「我去吧。」錢姐老公跟在後麵說。
「你別去!」錢姐隨後對著沈泊原說:「你不最喜歡幹活嗎!成天往我這跑,現在又不樂意了?」
「噢。」沈泊原扔下一個字,鑽進後廚去了。
許之湜被他們兩個的相處方式惹笑,他坐迴位置,從窗口看見沈泊原的背影,想起錢姐剛剛說的話。
沈泊原上學的時候大概是個成績很好的人,可為什麼放棄高考了?
那天他說自己沒考上大學的語氣,並不是雲淡風輕的。
在樓道裏說的話還有煙,包括打的耳洞……
「又發呆,」沈泊原端著陶瓷碗遞到桌上,在他對麵坐下,聲音突然低了下來,「許老師。」
「嗯。」許之湜下意識應了一聲。
「我發現你好像特別喜歡盯著我看。」沈泊原說。
許之湜一下子收緊了唿吸,很快又輕輕笑了笑,「對啊,還每次都被你發現。」
沈泊原直視著他,淺棕色的眼睛似乎下一秒要把他鑽透,但這次沈泊原先別開了視線,耳根有點發紅。
小兩歲的年紀還是經不起撩。
許之湜笑了笑,轉頭看見錢姐已經寫完菜單,準備踩上椅子把它掛在牆上。
對麵,沈泊原立刻騰地站起來,連帶著桌子都微微動了動,「哎哎哎錢姐我來吧!」
許之湜雙手扶好晃動的碗看過去,他覺得錢姐挺精神的,年紀也不大,站高掛個東西應該不成問題,沈泊原對此反應有點大。
沈泊原搬來張長凳,手撐了臺麵一下站了上去。錢姐扶好菜單的板子遞給他,「沒了你我還不能掛了是吧。」
沈泊原笑著把板子掛到釘子上:「這叫眼裏有活。」
許之湜笑笑,歪著腦袋抬頭看。
沈泊原本來就高,現在還站在椅子上,許之湜這個角度看過去感覺都要碰到天花板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死亡角度,沈泊原的臉依舊無可挑剔。許之湜看著板子提醒:「有點歪了。」
沈泊原低頭看他,抬了抬下巴:「有嗎,我這兒看不見,你再去對麵看看。」
許之湜站到對麵,抬手揮了揮:「往左偏一點,一點點就行。」
沈泊原按照指揮移動,許之湜仔細看著,等到板子橫平豎直,他說:「好了好了,現在可以了。」
沈泊原微微後仰看了看胸前的板子,許之湜覺得他動作危險容易重心不穩,「你小心一點,下來吧。」
沈泊原轉過身,也沒有扶桌子,直接跳了下來。
其實沈泊原站得並不高,但可能有本身身高的原因,許之湜下意識張開手臂攔了一下。
沈泊原跳下來,離他很近的地方卷過一陣風,許之湜瞬間被很淡的柚子香味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