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道某件事的真相,再做這件事時,心態到底會發生很大的轉變。從琴行出來,許之湜被迎麵的冷風撲著,心情止不住有些惆悵。
晚上的天是越來越冷了,許之湜裹緊衣服,去「巴別塔」之前先轉去錢姐那兒一趟,把昨天買的圍巾帶過去。
店裏顧客不多,錢姐正閉著眼坐在那,她老公在給她揉著肩。許之湜推開門的時候,錢姐老公眉頭皺著,「過段時間去醫院檢查吧,老是腰疼也不是個事,你別拖……」
「哎喲麻煩得要死,」錢姐說,「晚兩天再說。」
兩個人正專注著說事情沒注意到許之湜來,直到許之湜出聲,錢姐睜開眼後愣了愣,「哎?小許啊,好多天沒見到你了。」
「是啊,好久了。」錢姐老公說。
許之湜把東西放在桌麵,笑了笑很快問:「錢姐怎麼了?生病了嗎?」
「沒沒沒,身體好著呢。」錢姐繼續瞇著眼,過會又半睜開,「你呢,聽泊原說你最近迴去了?」
「嗯。」許之湜愣了愣,然後朝店裏掃了一圈,發現沈泊原沒在。他把袋子推過去,「錢姐,這是前兩天給你們買的。」
「給我的啊?」錢姐重複了一遍後拍開肩膀上的手,把袋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兩條酒紅色的圍巾,摸起來手感非常柔軟。
「呀,還有我的啊?」錢姐老公笑了起來,拿著圍巾揉了兩下:「謝謝小許。」
「不客氣,」許之湜笑道,「每次我來你們都給我做好多吃的,還不肯多收我錢。」
「錢不錢的,我就姓錢,還缺錢啊!你常來玩就好了,我喜歡和小帥哥說話。」錢姐笑道,然後往她老公肚子上推了推:「你給小許做點東西吃,我休息會兒。」
隨後錢姐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把圍巾戴在脖子上,拿手機左照右照。
錢姐老公給他做的大概是隱藏菜單,一份蓋澆飯還有碗甜湯。許之湜一邊吃著熱乎的飯,覺得自己的心情得到了治癒。
「再過段時間就該下雪了,到時候初雪我就戴著它拍照。」錢姐說。
「很適合你。」許之湜應道。
「帶我一起拍嗎?」錢姐老公坐在旁邊,拿著自己的圍巾湊過去問。
「不帶不帶,我獨美。」錢姐說。
許之湜被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氛圍徹底逗笑。錢姐看了看他說:「終於笑了你,感覺你迴家一趟整個人都點變化了,是迴去處理了很重要的事嗎?」
許之湜有點驚訝,「錢姐你怎麼看出來的?」
「哪能逃得過我的眼睛,我以前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不過後來發生點事情就變得很敏銳了。一個人很多變化都能從眼睛看出來的,一個表情也足夠了,我從你笑容的弧度都能看出來不對。」錢姐剛剛看到許之湜第一眼就發現他笑得很勉強。
她說完又開始吐槽:「是不是和沈泊原認識久了,心事也不肯說了啊,你們這些小孩都是悶葫蘆。」
「沈泊原前兩天也魂不守舍的,喏,昨天還說要過來給我幫忙的,到現在也沒吱個聲。」
「你看吧,他一不來你又念叨他了。」錢姐老公笑道。
錢姐問:「你知道他最近幹嘛去了嗎?」
「我······不知道。」許之湜抿了抿唇。他當然不知道,其實他倆到現在連個微信都沒,而且他現在對沈泊原整個人都還是一知半解的。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倒讓許之湜覺得有點像是p隊那個神秘吉他手,明明努力尋找他的消息,卻總一無所獲。
許之湜輕輕嘆了口氣。
真正想要藏起來的事和人,有時候真的會從別人的生命中經過,最後留不下任何能想起來的記憶。
沈泊原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對了錢姐,沈泊原會彈吉他?」許之湜想了想問。
「吉他?」錢姐輕輕攏了攏眉,撐著下巴迴想了一會,小聲嘀咕著:「我怎麼不知道······」
錢姐不知道這個事情許之湜有點意外,因為沈泊原的琴包看樣子很舊了,不會是最近才開始學的。
許之湜隨口問:「錢姐,你們和沈泊原是以前就認識嗎?」
「不認識啊。」錢姐說。
許之湜更意外了,他一直以為沈泊原和錢姐他們關係好,可能是親戚或是以前就認識,這樣沈泊原選擇來平城就能有個照應在。
錢姐老公解釋說:「我們和泊原第一次見是在三年前,他那個時候剛高考完來我們店裏吃飯,吃著吃著突然哭了,我們看他穿著校服應該是學生,以為他是考的不好哭呢,就過去安慰他。」
「當時斷斷續續地反正聽他意思是考完就一個人過來平城了,後麵知道他沒錢也沒地方住,就先收留了他幾晚,後麵他就開始找工作啊什麼的,再往後熟悉了,他就來我們店裏幫忙,也不需工資,就一直到現在了。」
說著說著,錢姐老公嘆了口氣,「隻是這三年來也沒見他迴去過,也從來沒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家人,有時候看這小孩兒也怪心疼的。」
許之湜聽著這些話,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然像是在被揉搓著,說不上來的滋味。他的腦海裏可以描繪出沈泊原穿著校服的樣子,青春有活力,笑起來會有一深一淺的酒窩。可他怎麼想像,好像都沒有辦法描摹出沈泊原意氣風發的樣子。
沈泊原很多時候情緒都很平,每天按時上下班,一起坐公交車的時候,偶爾閉著眼偶爾毫無波瀾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任由一切景色匆忙在眼底閃過。沈泊原像一個深入社會的成年人一樣按部就班地生活著,許之湜差點忘了,他隻有二十歲,和他差不多的年紀,卻從沒提及過自己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