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吧的時候,許之湜看著燈光下昏暗的「風隱巷312號」路牌,墊起腳用手抹掉了上麵陳年的灰塵。
一遍又一遍,直到藍底白字變得非常清晰,他才離去。
到了出租房,許之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按響了對門的門鈴。
沈泊原套著條寬鬆的長袖,整個人都很放鬆,看到他的時候有點驚訝,「剛迴來?」然後又朝他看了看,「怎麼了,又沒有帶鑰匙?」
「能不能想我點好的?」許之湜撇撇嘴。
其實他也不知道按響門鈴後要和沈泊原說什麼,他隻是不想一個人待著。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沈泊原笑起來,主動開口道:「我剛準備熱夜宵,要一起嗎?」
許之湜點點頭。
沈泊原把門敞開了些,許之湜很快感受到了屋內撲過來的熱氣,他進去後看見擺在那裏的兔子絨拖鞋,被寒風吹透的身體徹底溫暖起來。
總覺得沈泊原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沈泊原熱好夜宵,又煎了幾個雞翅。許之湜本來不算很餓,但聞到廚房裏騰過來的香味,還是摸了摸肚子。
沈泊原把筷子遞給他的時候,他看見沈泊原手指指尖泛白,凹陷下去的皮膚滲著血珠。
許之湜哎了一聲,「手。」
「嗯?」沈泊原下意識放了筷子,把手伸了過去,「怎麼了?」
許之湜看見他把手伸過來的時候愣了一下,接著笑著往他掌心戳了一下,「不是,是你手指出血了,先消個毒吧。」
沈泊原抬起手看到皮膚下洇著血絲,才後知後覺有點刺刺的疼。
他本來有段時間沒碰吉他了,繭消得差不多沒了。但這幾天和p隊一起排練,強度一高,手上又沒繭,滑弦的時候很容易劃破,當下可能也沒注意。
沈泊原收迴手,在後麵櫃子上層拿了酒精。
「酒精疼,有碘伏嗎?」許之湜湊了過來,找到架子上的碘伏棉簽。
「我自己······」沈泊原話說一半,許之湜立馬打斷了他,「手。」
沈泊原沒說話,乖乖地把手伸了過來。
許之湜捏著他的食指骨節,輕輕地在上麵打著轉塗開來。
因為靠得太近,沈泊原的手掌心甚至能感受到許之湜溫熱的唿吸。
他盯著許之湜輕微皺起的眉頭和認真的神情,感覺自己被攥住的不是手,而是自己的唿吸。
下一秒,許之湜突然抬眸,沈泊原毫無防備,手下意識往迴縮。許之湜抓緊了一點,過了會兒才笑著往他手背一抬,「好了。」
消完毒,許之湜聞著雞翅的香味,沒客氣直接拿著啃了起來,他調侃沈泊原道:「練琴練的吧?是不是最近太刻苦了?」
沈泊原笑笑說:「是吧。」
「那你琵琶練得怎麼樣了?」許之湜問。
沈泊原正拿著杯子喝水,聽到琵琶兩個字,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忍著咽下去後立馬劇烈地咳嗽起來。
許之湜啃著雞翅,上揚的眼尾都要彎到天上去了。
「你怎麼迴事。」沈泊原皺著眉終於緩過來點。
「我怎麼了,不是你說的啊。」許之湜憋著笑,抽了張紙擦手,又往沈泊原指尖變成棕褐色的皮膚上看了看,「長繭肯定會很疼的。」
沈泊原輕輕嗯了一聲。
「不要怕。」許之湜說。
沈泊原頓在那,他知道許之湜以為他是好不容易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希望他不要輕易放棄,可是那句「不要怕」安慰到的似乎不止這些,連帶著他的心裏像是有魚在遊在撞,又癢又酸。
許之湜又拿了個雞翅啃,抬頭朝他看著,輕輕笑了下。
「知道了,許老師。」沈泊原笑著把裝雞翅的盤子往許之湜那推了推。
五個雞翅沈泊原隻吃到一個,等盤子光了,許之湜才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貼了貼鼻子,「太好吃了,沒忍住。」
沈泊原抬抬眉,「你也是真沒客氣。」
許之湜說:「那我收拾吧。」
「隨你。」沈泊原幫忙把桌上的東西收到水池,剛試好水溫,立馬以手指受傷的理由被許之湜趕了出來,說別搶他的活。
總是空蕩蕩的屋子裏今天好熱鬧,沈泊原坐在餐桌邊上看許之湜不急不緩地洗著碗,才想起來問:「對了,你今天是想和我說什麼事情嗎?」
「啊,沒什麼事。」許之湜迴了下頭,又轉迴去,「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沈泊原沉默著沒說話。
「不能嗎?」許之湜膽子大了起來。
沈泊原還是沒應。
「能不能啊?」許之湜用手衝著溫熱的水,心情止不住忐忑。
沈泊原撐著下巴嘆了口氣,聲音捂在掌心,「能———」
許之湜收好碗筷,緩住心跳從廚房出來,「我收拾好了,那我先迴去了。」
做人不能太得寸進尺,許之湜對那句「能」已經很意外了。
「真沒要說的?」沈泊原問。
「話題不是又迴去了嗎。」許之湜走到門口換好鞋才又說:「我就是迴來了猜你還沒睡,和你說聲晚安。」
沈泊原愣了愣才站起來,「你等一下。」然後走去沙發拿起上次許之湜給他的圍巾。
他挑了一個難得的大晴天,把圍巾洗了之後放在陽光底下曬幹,洗衣液的清香完全地被曬了出來,又圍進了圍巾裏,香味大概能維持大半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