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至於自己坐在這,沈泊原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許之湜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管是前兩天迴去處理的家裏的事情,還是他正在做的,沈泊原發現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他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撩開許之湜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
許之湜估計搬來這邊之後就沒理過發,發尾已經微微遮住頸側。沈泊原一點點理順把他的碎發別在耳後,接著就看見許之湜左邊通紅的耳垂,上麵綻放著一朵銀色的小雪花。
沈泊原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輕聲說:「許之湜,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正收迴手,沈泊原被一把抓住手腕。
「沈泊原,你終於開始好奇我了。」許之湜聲音很啞,眼眶有點紅,眼睛卻亮亮的。
沈泊原輕輕笑了笑,有點無奈,不過沒有收迴手,就著這個動作扯了扯許之湜的頭發,說:「什麼時候醒的?」
「你在廚房做東西那會兒我就醒了。」許之湜收迴手,側身把手壓在臉頰旁,旁邊碎發又散落下來,眼睛彎著,「所以你好奇我什麼,允許你問一個問題。」
沈泊原看了看他,頓了一會兒才問:「耳洞什麼時候打的?」
「今天早上。」許之湜嘴角又平了下來,「但是怕疼,所以就打了一邊。」
「為什麼打?」沈泊原問。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許之湜笑了笑,「作為交換,這個換我問你。」
沈泊原靠著他旁邊的沙發,「那個時候過得太······麻木,就希望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許之湜愣了愣。
明明和王珂之前說的答案沒什麼太大區別,可不知道為什麼從沈泊原嘴裏說出來,許之湜就是覺得心裏有些酸澀。
他打耳洞也不是心血來潮,也是覺得自己最近過得感覺像是雙腳離地沒了實感,在能夠接受的疼痛範圍內,讓自己喘口氣。
沈泊原又經曆了什麼?
「那現在呢?」許之湜忍不住問。
沈泊原偏頭朝他笑了笑,沒有應,撐著沙發坐了起來,「現在起來吃飯。」
許之湜突然有點懊悔自己剛剛非要一換一,輕輕唿出口氣,撐著坐起來。沈泊原在他背後扶了一把,「你燒退下來了,吃了晚飯再睡吧。」
許之湜這會兒坐起來才感覺頭特別暈特別漲,四肢還是酸,不過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沈泊原把放涼的粥端給他,許之湜抿了幾口,胃裏有了些暖意,但喝下半碗之後,許之湜開始覺得自己有些情緒又在隱隱冒頭了。
「吃不下了?胃疼?」沈泊原看他眉頭又皺了起來,問道。
「不是,」許之湜搖了搖頭,「就······緩緩。」
沈泊原站起身,走去了廚房。許之湜聽見廚房裏玻璃碰撞叮叮噹噹了一會兒,沒多久,沈泊原端著碗走了過來。
許之湜盯著碗裏晶瑩透亮的黃桃,愣了一會兒,「這是什麼?」
「倒在碗裏的黃桃罐頭啊,發個燒怎麼智商沒了。」沈泊原無奈地笑了笑,拿叉子叉在黃桃上,把碗遞給他。
許之湜疑惑地抬起頭,眼神似乎是在詢問為什麼吃這個。
「去超市買食材的時候正好看到,怕你發燒吃不下東西就買了。」沈泊原看許之湜一臉很傻的好奇寶寶樣,又說:「哄小孩兒的,特別有用。」
見許之湜衝著黃桃盯了一會兒,沈泊原端著碗手都快酸了,催促道:「吃不吃了?」
許之湜張開了嘴。
沈泊原愣了愣,嘆了口氣,戳著黃桃遞到許之湜嘴邊。
這會是真成小孩兒了,吃東西還得人餵。
許之湜咬了一口,沈泊原感受到叉子被許之湜的牙齒咬住,皺了皺眉。
正想把碗遞給許之湜,讓他自己拿著,就見許之湜的眼淚啪嗒一下掉進了碗裏。
「哎,糖水都要鹹了。」沈泊原猝不及防,趕忙把碗放到茶幾上。再一個轉身,許之湜已經捂著臉,聲音悶著在抽泣了。
許之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咬下黃桃,微涼的甜味漫在口腔裏的時候,情緒一下子就再也控製不住了。
老爸老媽的放手和支持,看到錢姐裝著假肢的腿,還有鄒昊無奈的離開,所有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腦爭先恐後地湧過來。
那些積攢著的情緒像是一滴滴水,他總是覺得裝水的容器很大,可以再容納一點,再多一點,最後水溢出來了,容器一下子也碎掉了。
他止不住顫抖,鼻尖酸得臉部神經都在疼,他拚命忍著眼淚。
直到感受到沈泊原用手臂把他圍了起來,手在他背上輕拍了兩下,說:「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許之湜眼淚徹底決堤,他圍著沈泊原的脖頸,抱住了他。
沈泊原半蹲在地上,把許之湜輕輕往他肩膀上帶了帶,讓他有個著力點。
許之湜溫熱的淚水很快把衣服浸濕,他整個人後背不停地抖動,哭聲悶在耳側,聽得讓人心疼。
哭得最兇的時候,許之湜抱著的手圍得緊了一點,聲音含糊地混在抽泣裏,好像說的是「為什麼」。
沈泊原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從何安慰,隻好輕輕拍著他的背。
很多事情他也想問為什麼,偏偏會是那樣,他也想不出答案。
那個曾經堅定地告訴他,不要害怕受傷,不要怕的人,現在卻遍體鱗傷地坐在這,沈泊原輕拍他後背的時候都小心翼翼,怕一不留意就會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