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許之湜抿了抿嘴。
沈泊原頓時鬆開他的手,撐著抬起頭,眼眶通紅,好像要滴出血來。
許之湜愣了愣,隨後小心地用手指從沈泊原緊皺的眉間慢慢滑到鼻尖。
「怎麼了?」他輕聲問。
沈泊原沒有說話,低頭吻了下來。
許之湜迷迷糊糊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摸手機看一眼,已經十點多了。
他習慣性地摸摸身邊,沒有人。他喊了聲也沒人應。
沈泊原電話接得倒很快,「醒了?我買了晚飯。」
「好。」許之湜鬆口氣平躺下來,腰還有點酸。
沈泊原幾分鍾就迴來了,許之湜坐在床邊還有點暈乎乎的,沈泊原笑了笑走過來,「還不餓啊?」
許之湜抬手,「抱我起來。」
沈泊原無奈地摟起他的腰,許之湜環住他的脖子,嗅到一股很淡很淡的煙味。
「你抽菸了?」許之湜隨口問。
「沒,別人抽的,我在那待了一會兒就有味了。」沈泊原說。
許之湜盤著腿在沙發邊吃飯,沈泊原開著電視看,恍惚迴到了他們的出租屋。冬天最冷的時候,他們有時候就蓋著毯子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得好晚。
明天晚上一切就塵埃落定,許之湜不緊張,反倒困得特別早。
電視放著,他迷迷糊糊睡一會兒醒一會兒,翻個身,沈泊原撐著頭看他,「睡唄。」
「晚安。」許之湜看時間還早,也不好催他一起,摟著他,吸吸他身上的味道,又閉上了眼。
沈泊原撐著頭,一動也不動,放輕了唿吸,細細地描摹許之湜的臉。
他們擁抱、接吻、做.愛,沈泊原記得他每個神態和表情。此刻卻像怕遺忘一般,眨眼也不捨得。
他說他不是同性戀,那他們這樣算什麼?算一個巨大的玩笑嗎。
他極力克製著自己不要再想這些,總會過去的,等樂隊先順利簽約,他可以和許之湜一起解決後麵的困難。
他這樣給自己洗著腦,直到天蒙蒙亮,曙光告訴他,又一天了。
中午,安迪找他們吃了頓飯。一聊聊到挺晚,樂隊就準備直接過去彩排。
北京收官這場,livehouse的場地也格外大,當初票都沒賣完,現在甚至要從黃牛手裏搶。
歌單沒太大變化,隻加了一首下個專輯的預告,所有一遍順下來,大家都放寬了心,準備全身心享受今晚。
許之湜上了趟衛生間迴來,沈泊原沒有待在後臺。沈泊原能去的地方也不多,他走到後門口,看到沈泊原果然靠著門在抽菸。
「怎麼了?偷偷站這抽菸。」許之湜笑了笑,「緊張了?」
盡管他們巡演了那麼多場,但是依舊會緊張,最嚴重的一段時間,王珂上場前得吐很久。
沈泊原無法形容他現在腦子動不過來的感覺,順著說:「有點兒。」
他的心髒隔一陣就會像被擰一下,他知道那是某些癥狀開始的預兆,但是他極力忍耐著。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他全身心投入進來,不想有任何岔子。
可許之湜牽住他的手時,他忍不住渾身發冷,開始顫抖。
他下意識屏住唿吸,顫抖就會沒那麼明顯。他不想讓許之湜擔心。
「小湜哥哥,那天我說要跟你說個事情,還記得嗎?」
「嗯,你要現在說?」許之湜笑道。
「走,去後臺。」沈泊原也笑了笑,然後示意他自己先掐個煙。
許之湜先進去,沈泊原看著他背影,深深地吸了口煙,緩住自己的顫抖。
後臺有一把木吉他,價格挺昂貴的,是一位工作人員的。
沈泊原借了過來,拉了張凳子坐下。
許之湜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聽見沈泊原掃下了弦。
木吉他音色質感渾厚溫暖,可許之湜聽得後背發麻。那是他在cd機裏聽過無數遍的《失重冬》。
後臺所有的人都慢慢停下手裏的事,安靜了下來,似乎把世界留給了他們。
「詞就寫了一句,我特別想聽你唱,我才能繼續寫下去。」沈泊原笑了笑。此時此刻,他特別想聽見許之湜唱這首歌,就仿佛以後沒機會了一樣。
許之湜無奈地笑了笑,說好。
沈泊原按著和弦,他說我就教一遍。
許之湜隻知道自己的表情應該挺滑稽的,可那句歌詞讓他聽一遍也都一輩子忘不了了。
沈泊原彈到副歌部分,指尖的繭滑過琴弦,一陣刺痛。
許之湜是這會兒哼唱著的:「愛是融化潮濕的雪,渴望停留在你肩。」
「大家好,我們是凝雨。」熟悉的開場詞,場地樓上樓下的觀眾尖叫歡唿起來,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沈泊原背上吉他,看見靠近他這裏前排的樂迷全神貫注地盯著他,臉上笑盈盈的。
他們在笑什麼?
整個場地的人擠得黑壓壓的,他們張著嘴巴在說什麼?
兩旁音響裏的聲音裏振著他的心髒,沉悶。
像骨骼撞擊瓷磚的聲音。
有人捂著嘴哭了。
沈泊原忽然胃開始絞痛,唿吸隻進不出,整個人發冷。
「沈泊原!沈泊原!」許之湜用力晃著他的手臂。
沈泊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聽不清的。唿吸變得越來越困難,他覺得自己像是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