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十幾分鍾,薛麗迴來跟遊弋道了歉,對沈星淮的態度也尊重了許多,隻是對病床上的李大爺仍舊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
沈星淮拿著消毒藥品迴來時,遊弋正乖乖坐在沈星淮的工位上,背影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直到沈星淮走到他身邊,他才側身,仰頭對上沈星淮帶著歉意的目光。
遊弋再次申明,「我沒事。」
小小抓傷,在遊弋看來確實沒什麼,不痛不癢的。但是在沈星淮看起來,就覺得這傷口落在遊弋臉上,很是礙眼。
「給你消個毒。」正好遊弋的臉轉到自己這邊,又是一個微微仰頭的姿勢,沈星淮就著這個姿勢輕輕將棉簽送往遊弋的傷口處。
醫用棉簽按上去的時候,沈星淮的身體也微微彎了下去,整個人靠得離遊弋更近了一些。
遊弋本能地朝後縮了一下,卻很快被沈星淮輕輕地捏住了下巴,「忍一下,很快的。」
消毒藥水塗抹在皮膚上會產生刺痛感,沈星淮以為遊弋是因為痛才會有剛剛的動作,為了防止他亂動被戳到,沈星淮的手又微微用了一點力。
遊弋的頭不得不又朝著沈星淮微微上仰,沈星淮的手和遊弋每次不小心觸碰到時的溫度一樣,冰冰涼涼的,但遊弋卻感受到自己臉上被碰觸的地方像是產生了什麼過敏反應似的,微熱中帶著癢意。
他仰頭看向沈星淮時,沈星淮隻是很認真專注地垂著眼,纖長的睫毛蓋住了好看的淺色眼瞳,視線輕輕落在自己臉側那塊兒受傷的皮膚。
遊弋的唿吸漸漸亂了,不知道是因為下巴處的癢意,還是臉側傷口處傳來的輕微痛感。
沈星淮認真地擦拭完遊弋的傷口,又給他抹了點藥膏,有點可惜道,「這幾天要破相了。」
遊弋本來就皮膚白,這傷口這幾天估計都在他臉上挺顯眼的。
「沒關係。」遊弋開口說話時,嗓子有些幹啞,但聲音透著一股滿不在乎。
沈星淮想到昨天聽見幾個護士聊天時說想要遊弋的微信,又吐槽他看起來好冷酷好兇,不太敢靠近。
盡管沈星淮湊過去替遊弋說了幾句,解釋遊弋就是長了副高冷樣,其實很好相處,一點也不兇。但那幾個小護士還是搖了搖頭,說「算了算了,感覺是追不到的那種類型,就算追到了也hold不住」,又自我勸退地補充「再說了,這麼帥怎麼可能單身,一看就不缺女朋友」。
想到這,沈星淮本來擔心這傷口讓遊弋看起來更不好惹,要害他弄丟好多桃花運,又覺得那幾個小護士說得有道理,遊弋這樣的人應該也不缺桃花。
「好了。」沈星淮塗好藥之後,鬆開了握著遊弋下巴的手,又把藥膏收好,囑咐了幾句。
遊弋接過沈星淮手中的藥,手和沈星淮的手短暫地碰觸在一起,又很快分開。
「星淮哥,」 遊弋忽然叫了沈星淮一聲,然後問,「你單身吧? 」
沈星淮在電腦上寫病曆,聽見遊弋的問題時頭都沒轉,「問這個幹嘛?」
「幫別人問的。」遊弋習慣性地抬起手,食指輕輕擦過鼻樑,語氣和聲音都帶著點事不關己的輕鬆淡然。
「是。」
沈星淮如實承認,猶疑著想補充什麼時,聽見遊弋繼續問,「那有喜歡的人嗎?」
遊弋的聲音很輕,也很溫和,話裏的好奇探究意味並不重,像是話題聊到了就隨口問一句。
沈星淮迴頭,對上遊弋平靜的視線。
他和遊弋之間隔著幾步的距離,下午的光線從窗外透進來,把遊弋整個人包裹出一種溫暖、讓人感到安心的色調。
最近因為拍攝原因,沈星淮大部分時間都和遊弋待在一塊兒,盡管交流不多,大多數時候遊弋沉默地如同一臺機器跟在他的身後,或是扛著攝像機在角落。
沈星淮有時候幾乎會忘記遊弋的存在,有時候又會覺得遊弋像是一臺移動的人形攝像機,目光永遠是平和冷靜,整個人仿佛遊離於所有場景之外。
但似乎也因為這樣,沈星淮對遊弋也建立起一種特別的信任。遊弋是冷漠的記錄者,他客觀的去映射,而不感受、不評論,因此對他說什麼好像都無足輕重,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沉默片刻,沈星淮腦海裏冒出了那個在雪天舉著傘的身影,隨後點頭,輕輕說了聲「有」。
「他也喜歡你嗎?」遊弋沒再看沈星淮,他垂下頭,盯著地上兩人挨在一起的影子,聲音裏沒什麼感情地繼續問著。
「我不知道。」
以前是喜歡的。現在,模模糊糊的,沈星淮也搞不清楚,也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去確認。
但他想到祁慎向他傾斜的傘、喝醉時電話那邊親昵又在意的聲音,還有很輕柔地為他整理頭發的動作。又覺得,應該也存在這樣一種可能吧。
但他沒再繼續和遊弋說,而是轉頭繼續寫病曆。
身後遊弋的目光再次抬起,盯著沈星淮背影,嘴唇動了動,「星……」
遊弋連完整的名字都沒叫出來,就被沈星淮的手機鈴聲打斷,遊弋的目光下意識追尋著聲音看過去,看見閃爍的來電提示,還有上麵明顯的聯繫人名字——阿慎。
隻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遊弋趕緊移開目光。隻是看到這個稱謂,足以說明電話那邊的人對沈星淮是如何特別,也能窺見他們的關係是如何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