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練一下手術模擬、縫皮之類的。」沈星淮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他們坐的這張桌子有些小,兩人的距離很近,沈星淮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遊弋眼睛裏的好奇。
於是在遊弋分寸恰當、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的一個又一個問題裏,沈星淮和他分享了自己規培時期的經曆。
「星淮哥,你好厲害。」傾聽的間隙,遊弋忽然對沈星淮說,「感覺好像沒有什麼能阻礙你。」
沈星淮愣了一下,內心不知道背什麼打動了一下。他好像還從未在學醫這條路上接受別人如此直白的讚賞和肯定,反而常常得到否定。
他不知道說點什麼,笑了笑,低頭時,卻發現自己也不是什麼阻礙都能跨越和克服的。
春大附院有專門給規培生訓練的器械室,裏麵有專業的的手術器械,可以讓實習生和規培生們來提高手術技巧和熟練度。
沈星淮剛規培那半年,幾乎每天都抽出時間去自我訓練。作為春大備具學霸光環的八年製醫學生,沈星淮迴憶起剛開始在醫院的那段時間仍覺得可以用「難熬」來形容,也算得上狼狽。
科研水平要跟別人十一年製博士比,實際操作能力又要跟專碩比,壓力很大,自尊心也很受挫,因為確實無論科研能力還是實操水平都和別人有差距。
但這些東西並非不可克服。沈星淮知道自己絕非天才,但想要達成的目標,他都會一步一步、堅定平穩地以自己的速度抵達,無論要耗費比別人多出多少的時間,亦或是付出多少艱辛,他都不在乎。
在持之以恆的刻苦努力下,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一切。
自沈星淮出生起,世事幾乎都遵循這條他自己堅信的原理,唯獨感情這事不是。
日複一日努力的維護之下,好像也並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
臨近下班,沈星淮從醫技樓迴辦公室拿東西,一進門,正撞上祁慎從裏麵出來。四目相對,沈星淮下意識後退幾步,向給祁慎讓路,讓他先出去。
祁慎頓了一下,走出去後又轉身,問沈星淮,「你等會兒有空嗎?」
沈星淮原本的計劃是下班之後去一趟實驗室,但這是靈活可調控的安排,可去可不去。猶豫了一下,沈星淮問祁慎,「是有什麼事嗎?」
「上午說過的,今天要重新拍一組宣傳照。」
「行,那我等會兒過去。」
祁慎看著沈星淮,昨天晚上他在家裏找東西,在臥室的櫃子裏找到了很多沈星淮之前給他準備的解酒藥。那個家裏雖然已經沒有什麼沈星淮的東西了,但是沈星淮留下的痕跡卻很多。
祁慎昨天在找領帶,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藍色領帶。宋薇瞳讓祁慎陪她去參加私人聚會,因為她要穿藍色禮服裙,因此要求祁慎一定要配一條色係相同的藍色領帶。
他突然覺得沈星淮可能知道放在哪裏,因為沈星淮之前會定期幫祁慎整理房間,但動了動嘴,又不太想問,隻囑咐了一聲,「盡量早一點。」
祁慎盯著沈星淮點頭的時刻裏,察覺到了沈星淮有些疲憊萎靡的精神狀態,因為皮膚很白,所以黑眼圈很明顯。
祁慎想到之前聽鄭開提起過沈星淮最近很忙,忍不住向沈星淮確認,「你最近總是加班嗎」
沈星淮帶著些許詫異抬頭,愣了一會兒,又搖頭,「沒有總是加班。」
仔細說起來,其實是因為下班後還得去實驗室,迴家之後要寫論文,所以才每天弄得比較晚才能睡覺。
「別把自己弄得太辛苦,要好好吃飯。」祁慎看著沈星淮不太好的臉色,囑咐了一句。對於自己如此自然而然地冒出這種話,祁慎其實是有些意外的,也明明是沈星淮喜歡說的話。
沈星淮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準備去吃飯。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桌子旁邊放著一個有些精緻的手提袋,袋子有些眼熟,但感覺不太像是自己的東西。
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幾個包裝十分可愛的蛋糕。沈星淮疑惑片刻,目光緩慢地朝門口看過去。
是祁慎剛剛放自己桌子上的嗎?
沈星淮拿起其中一個精緻的甜品盒,看了一會兒,有點驚訝。這包裝盒上的名字標誌和他高中最喜歡的一家甜品店一模一樣。
那是一家位於巷角的小店,店主是一位染著炫酷紫發話很少的姐姐,也許是因為位置較偏,店主性格也並不如其他的小店那樣熱情,客流量總是很少。
沈星淮很喜歡喝那裏用蘋果汁和檸檬汁做成的氣泡水,也喜歡吃那裏造型不算精美但很可愛的蛋糕,高中最誇張的時候幾乎每周末都去那裏,在蛋糕的甜香裏坐在角落打遊戲或者趕作業。本科畢業那年,沈星淮久違地迴到高中學校對麵那條熟悉的巷子裏,卻發現那家店已經轉讓了。
沒想到過去這麼久了,還能再吃上。沈星淮拆開其中一份,是一盒可露麗蛋糕——高中他和祁慎每次去那家店都會吃。
祁慎並不喜歡甜食,也常說自己有缺乏耐心容易急躁的毛病。但沈星淮看著這盒蛋糕,腦海裏突然就冒出了許多個畫麵:很多綿長倦怠的午後,祁慎都陪他一起坐在那家小店,在打遊戲的時候很肆意地對他說「沖啊,我保護你」,會撐著腦袋懶散地看他寫作業,也會幫他掃尾吃不完的甜點。
沈星淮一邊迴憶著,一邊忍不住吃了一個,濃鬱的焦糖和淡淡的朗姆酒香在舌尖散開——還是從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