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點,裴嶼隨手擱在桌上的手機被本冊遮住了,發(fā)出吵鬧的鈴聲。是他設(shè)置的鬧鍾響了,代表「共同學習小組」占用鄺野客廳的期限到了——
裴嶼手裏寫算不停,膝蓋往旁邊一碰,撞在鄺野大腿上,指使鄺野去關(guān)鬧鍾,使喚起來很是得心應(yīng)手。
但裴嶼即使時常有學得太專注不想管時間的時候,在「恪守期限」這件事上也仍然非常嚴苛,隻把正在做的題寫完,就會立馬催著所有人結(jié)束然後出門吃飯,從不拖延。
趕客從不心軟,完全不講同學情誼。
在鄺野這個「地主」的默許下,也沒人能反抗裴嶼說一不二的「獨裁」……反正鄭智凱每次都可憐巴巴的。
「你還要牽多久,都出汗了,撒開。」裴嶼算完一題就停筆,起身晃了兩下手腕子,把牛皮糖一樣的鄺野甩開,逕自打開臥室門出去,鄺野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客廳。
曾一本迫不及待抬起頭,臉上掛起刑滿釋放般的釋然笑容。
熊俊傑臉越學越黑,文武正在笑他像隻被製服的黑熊精。
楊立倒在桌上打瞌睡,鄭智凱像個被雇來照顧別家孩子的老媽子,敢怒不……隻敢小聲言:「你口水流我卷子上了!」
高一和高二的教材、練習冊和試卷鋪滿了茶幾,花花綠綠的螢光記號筆蓋錯了別人的筆蓋,席地而坐的少年們大剌剌抻著腿。
歪歪扭扭的字跡、差生文具多的典型事例、一學習就屁股上長刺想換姿勢。
裴嶼掏出手機,隨手拍了個「學習小組實錄」,真的發(fā)到幹幹淨淨沒什麼動態(tài)的朋友圈,文案為「歪瓜裂棗一鍋粥」。
吃飯的時候,這條有「混子朋友」出鏡的動態(tài)已經(jīng)一反常態(tài)被林亞男點了贊。
裴嶼沒想到鄺野這招還真管用,瞥了一眼鄺野這個不僅自己愛演戲還要指導別人演戲的戲精,道:「我就沒這麼做作過。」
鄺野悶聲笑了:「還吃得下鍋貼嗎?給你買,補償你。」
期末考試第一天,鄺野早上仍然來接裴嶼一起去學校。
鄺野摟著裴嶼的肩膀,懶洋洋打嗬欠。
進到教學樓之後,鄺野看著教室裏抓緊時間抱佛腳的、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們,忽然不想那麼快入座:「學長,進考場之前要一起上個廁所嗎?」
裴嶼嗤笑一聲:「幹什麼,你還要我給你吹?」
鄺野驀地靜音,莫名沒吭聲。
裴嶼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鄺野為什麼沉默,狐疑片刻才惱羞成怒:「我他媽說的是吹口哨!你在想什麼流氓東西!」
「……我還一個字都沒說呢,學長,你是不是又誤會我了。」鄺野無辜道。然後他實在沒忍住,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但我其實都可以。」
裴嶼麵無表情但磨著後槽牙,暗自罵罵咧咧扭頭走了。
鄺野狡黠笑著,目送裴嶼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才轉(zhuǎn)身進了班級。
按成績排名,高一一班是1號考場,鄺野這次仍然雷打不動坐在第一組的第一個位置上,桌角貼著他的姓名、他1-1的座位號,和他尾號為001的學籍號碼。
鄺野把要用的文具拿出來準備好,正準備起身把書包放去教室外,就見裴嶼去而複返出現(xiàn)在前門邊。
「嗯?」鄺野很輕地揚起尾音問。
裴嶼停下,輕輕靠著門框,垂眸看向鄺野,然後他豎起一根食指,輕輕在桌角那張紙上點了點:「學籍號記得住嗎?」
每次考試都寫一遍,估計畢業(yè)也能記得住,鄺野不明所以點了個頭。
裴嶼嗯聲,忽然呲啦一聲,把那張貼得不大牢固的小紙條給撕走了:「那我借點運氣。」
「嶼哥,等等!」裴嶼說完轉(zhuǎn)身要走,鄺野隔著課桌一把攥住裴嶼的手腕。他的掌心很快地貼著裴嶼的手背滑下來,輕輕在裴嶼中指關(guān)節(jié)一側(cè)握筆磨出來的剝繭上一蹭而過,「手借你摸一下,效果更好哦。」
等裴嶼捏著小紙條走遠,坐在第三組的鄭智凱嗖的一聲閃到鄺野身邊,幽幽道:「鄺野,你的學神之手能不能也給我摸一下?我媽說期末考進前二十寒假就帶我去旅遊!我就差一名!」
鄺野朝他同桌晃了晃他剛揩完人家油的爪子,露出一個張揚……但很賤的笑容:「不借。」
鄭智凱:「……」
下學期他高低要換個同桌。
第二天下午,裴嶼考完最後一門,坐在1考室1-2,伸了個非常舒展而放鬆的懶腰。
上月月考,他離第一名隻差一分。
臺上老師提醒:「請各位同學離開時帶好個人物品,草稿紙不要亂扔,桌上的座位號可以順手幫做清潔的同學撕下來。」
裴嶼依言撕了紙條,又從褲兜裏摸出屬於鄺野的那一張展開,一上一下地放在桌麵。
「這次就追上你。」裴嶼一勾嘴角,指尖輕彈鄺野的名字,輕鬆道。
期末考完喜迎寒假,被「明德新政權(quán)」壓迫了整整一學期的「原混子」們終於解下金箍,露出潑猴本性,聽完老師溫馨提示就左耳進右耳出地把草稿紙扔的滿天都是。
第二天學生放假,老師在加班加點批改試卷、上傳成績、匯總排名——
雖然本學期並不是所謂三校七區(qū)的聯(lián)考,但也不是明德自主命題,而是和五中本部共用一套試卷,排名也會有兩個,一個是校內(nèi)排名,另一個就是本部和分校的拉通排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