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古釒Z低聲罵道。
鄺野一貫克製而懂事,不露出丁點不耐煩:「掛吧,迴頭找機會說!
裴嶼難過地嗯聲。
因為林亞男總是半夜悄無聲息進到他的房間,魔怔又詭異,他連和鄺野發信息的喘息時間都變得很少。
一本錄取通知書是在七月中旬寄到學校的,沒兩天後就是裴嶼的十八歲生日,它便像一份壽星本人並不喜歡的生日禮物。
林亞男用不到三周時間把自己弄得形容枯槁,接到學校取通知書的電話後她才終於有了點熬出頭一樣的精神。
裴嶼原以為他去學校取通知書時總能找到機會久違抱一抱鄺野,可林亞男卻提出陪同。
紅色郵封的通知書統一在學校前門收發室領取,林亞男甚至不讓裴嶼往學校裏麵多走一步。裴嶼隻好在領取登記本上緩慢寫下個人信息,寫一筆就望一眼校內。
他熟悉這座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怎麼現在連進都進不去了呢?
……無可迴頭的青春。
裴嶼眼眶一酸。
「學長!」
裴嶼驀地偏過頭——不在校內,而是校外,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一路跑過來,在離他和林亞男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阿姨好。」鄺野甚至不失禮數向林亞男問好,而後朝裴嶼揚揚手機,上麵有裴嶼出門時發的消息,「我們也放暑假了,好像沒提。算著時間來的,幸好沒錯過你!
鄺野一如既往朝裴嶼笑了一下:「裴嶼,畢業快樂。」
裴嶼的眼淚一下奪眶而出。
他的視線太朦朧了,看不見鄺野同樣通紅的眼睛。
林亞男不知哪來那麼大力氣,她幾乎咒罵著拉拽裴嶼一步步離開,裴嶼就一直迴頭望,眼睛模糊一瞬又清楚一瞬,斷斷續續看見他的少年身形筆直,不卑不亢地佇立在明德的白牆黑瓦之下。
然後離他越來越遠。
迴家後,裴嶼一陣暈眩,這段時間他顯然隻顧著鬥智鬥勇,忘了好好照顧身體。
林亞男卻對他顯而易見的難受視而不見,居然道:「裴嶼,你們還沒斷!
裴嶼壓下胃裏噁心:「……斷不了。」
林亞男仿佛把她所有的偏執和武斷都用在了這一個瞬間:「不斷是吧……鄺野他爸是在教育體係當領導?我能不能向教育局舉報他兒子騷擾我兒子?還有他……他班主任、班裏同學知道他們所謂優秀的學神是個病態的同性戀嗎?」
裴嶼張了張嘴,可他感到的憤怒和荒謬統統卡在嗓子眼,無聲控訴他的無能。
裴嶼頭一昏,拿手機的右手急忙撐住沙發背,手機摔在腳邊,胃開始翻攪:「媽……我從沒這麼恨過你!
他實在受不了,衝進衛生間狠狠摔上門,對著洗手池幹嘔起來。
有了這句話,林亞男再無懼她和裴嶼的關係落至冰點——
她彎腰撿起裴嶼脫力落下的手機,四位密碼是1122,太簡單、太好偷看了。
裴嶼臉上掛滿水珠,下意識想摸手機給鄺野打電話才發覺手機掉了,他一激靈,頭暈目眩地出去,就看見林亞男正拿他的手機操作什麼,他衝過去一把將手機奪下來,不敢置信低頭去看。
微信界麵,之前是他發的。
[山與]:[阿野,我出門了]
後麵的消息……
[山與]:[我考慮,你也高三了,還是好好學習吧,我們就先這樣]
[曠野]:[?]
[曠野]:[未接通話]
[曠野]:[接]
[曠野]:[嶼哥,別這樣行不行?嗯?我們總有辦法]
[山與]:[沒辦法了]
[曠野]:[未接通話]
[曠野]:[接電話,我們先聊一下,算我求你]
[山與]:[這會讓我覺得很累]
[山與]:[阿野]
林亞男本想斷完念想就把鄺野的微信號刪掉,可沒來得及。
裴嶼卻死死盯著林亞男仿佛是靈機一動冒充他發去的那一句「阿野」,和鄺野最後那條隔了半分鍾的迴覆——
[曠野]:[好]
林亞男竟如釋重負:「你們這個年紀懂什麼喜歡,我看他也沒那麼喜歡你,你更不必……」
裴嶼盯著那個「好」字出神,聽不見別的聲音。
裴嶼所熟知、所喜歡的鄺野,一貫會自己爭取他想要的東西,有很強的競爭和自主意識,甚至是一點攻擊性——不管是學習也好,決定超越父母的要求也好,還是他最初在育才爛泥堆裏劃出他的領域也好。
隻除了兩者不盡相同:一是年幼時候父母對他的喜愛,二是少年時候裴嶼對他的喜歡。
他沉默謹慎地付出,自律恪己,想盡辦法,卻好像從不撒潑打滾、任性強求。
他太懂事了,懂事又驕傲,一邊守住自己的自尊心,一邊信守承諾,不叫裴嶼為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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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塵埃落定
裴嶼攥著手機,跌跌撞撞打開家門下樓梯往外走,林亞男驚叫著拉扯他、妨礙他,小區裏其他人側目,裴嶼好像都無知無覺,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不迴應,也不哭,隻是逕自往前走,往鄺野出租屋的方向走。
鄺野說「好」。
答應和他分開了?
不是,是不想讓他為難。
央求得太多,鄺野認為那會讓他感到負擔。
可鄺野怎麼會信他能說出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