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嶼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雖然有點後知後覺的赧意,但卻很是坦然:「誇都誇了,狠話也都放出去了,你以後千萬好好混,不要演什麼天之驕子自甘墮落的蠢戲來打我的臉。」
鄺野答應(yīng)說:「嗯吶。我一定爭取拿個讓別人咬牙切齒羨慕嫉妒的年薪。」
裴嶼問:「說起來,白阿姨……是什麼態(tài)度?」
「同上,大概也希望我年薪高,最好能自己給自己養(yǎng)老。」鄺野眨眨眼,「我有能力過好,她和我爸就不管我,你也知道,他們的生活重心一直都在他們自己身上——為了能自在點兒,我也會努力往上走的。」
裴嶼眉眼彎彎:「拔尖了就自在了是嗎,一直拔尖一直自在,就你他媽能做到,真討人厭。」
裴嶼肩上來自原生家庭的壓力還是很重,但他慢慢也卸下一點點包袱,鄺野心甘情願幫他背起來,並且不會感到負擔(dān)。
他們未來便也能重振旗鼓、盡量輕裝上陣,哪怕路初極狹,而總有豁然開朗、雲(yún)開月明的時候。
經(jīng)站停靠,地鐵車門打開,走上來一位牽著小朋友的年輕媽媽。
這會兒車上人很多,沒有空位可以坐,裴嶼剛好離她們很近,就起身站到鄺野麵前,把座位讓給那位媽媽:「你抱著她坐吧,我們馬上下車了。」
年輕媽媽抱著小朋友,讓小朋友給裴嶼道謝:「寶貝,快給哥哥說謝謝。」
小朋友難得聽話懂事,不鬧不亂動,奶聲奶氣說:「謝謝哥哥!」
裴嶼低頭,很溫柔地笑了笑。
鄺野還坐著,忽然捏住了裴嶼的手腕。
裴嶼晃晃手,疑惑:「你幹嘛?」
鄺野示意自己的腿,仰臉朝裴嶼做口型:「哥哥,我也抱著你坐。」
裴嶼放鬆站在鄺野腿間,拿膝蓋撞了撞鄺野的大腿,意思別丟人現(xiàn)眼。
鄺野對裴嶼的反應(yīng)好像很不滿意,就又依依不饒摸出手機打字,很快裴嶼手機一震,收到了兩條消息——
[曠野]:[你讓她抱著她的寶貝]
[曠野]:[那我就不是你的寶貝了嗎哥哥?]
裴嶼抓著吊環(huán),側(cè)頭把臉埋進自己臂彎,笑得肩膀發(fā)抖。
坐地鐵悠悠哉哉迴到大學(xué)城附近,鄺野帶著主動說了一句「餓了」的裴嶼找地方吃飯。
裴嶼一邊咯吱咯吱啃著綠油油的菜梆子,一邊在鄺野的建議下,給林亞男發(fā)去親切友好的中國式問候——「吃了嗎?」
裴嶼原本想等林亞男稍微冷靜一點後,再陪林亞男一起吃頓晚飯,但林亞男卻迴覆說「晚上的航班迴家」。
裴嶼怔了怔,覺得林亞男這一趟一趟跑得實在太費勁,又覺得……有點難以言喻的心酸難過。
裴嶼連菜葉子都咽不下去了,鄺野嘆口氣,當(dāng)即洞悉了他在想什麼:「裴嶼,你沒有不孝順,這是兩碼事,就像林阿姨那樣逼你,你也不能說她的出發(fā)點不是愛你,但愛過了頭就會成為控製欲,你孝順過頭連這種事都聽她的,就會失去你自己。」
裴嶼忽然想起家裏早中晚變著花樣的飯菜,眼眶濕潤起來,半晌收拾好心情,終於還是點了個頭。
「真難啊。」裴嶼嘆道。
「想點兒開心的,」鄺野安撫說,「曾一本同學(xué)後天不是要來玩?學(xué)長,能不能順便帶上我?我也沒逛過城裏呢。」
裴嶼一揚眉:「你不管他叫學(xué)長了?」
鄺野嘖一聲:「我以後會好好說話的。」
「別啊,」裴嶼就學(xué)著鄺野的語氣逗人,「你接著作,接著表演茶藝,我沒關(guān)係,誰讓你是我的寶貝呢。」
鄺野:「……」
鄺野:「今晚開房,這迴你得謙虛聽取我的建議。」
裴嶼卻拒絕:「不去。」
正當(dāng)鄺野準(zhǔn)備開始裝委屈時,裴嶼忽然往鄺野的微信裏發(fā)了一串?dāng)?shù)字。
[山與]:[071122]
鄺野看了一眼,問:「七二二、麼麼二二,我們的生日——是什麼的密碼?」
「金玉幫我找了合適的公寓,昨天提前趕迴來的時候,已經(jīng)簽了合同。」裴嶼撐著下巴去看鄺野微微錯愕的表情,「公寓是密碼鎖,沒有備用鑰匙。梁源和金玉,我隻會在他們過來玩的時候給他們臨時密碼,固定密碼隻告訴你。阿野,你們是不是也有大一不能外宿的規(guī)定?周末查寢嗎?你跟室友關(guān)係好不好?讓他們幫你打掩護行不行?」
鄺野看著這串密碼,一時有點說不出話,嘴上要跟他「同城異地」的裴嶼,已經(jīng)在他鄉(xiāng)為他找好一個可以舒適落腳的地方,一如少年時候他為裴嶼提供一個吾心安處。
他們互為彼此的棲息之地。
鄺野匆匆忙忙跑去結(jié)了帳,從行為動作上看,完全看不出此人平時是個還怪成熟穩(wěn)重的小夥兒。
買完單,鄺野輕輕推著裴嶼的背把人帶出餐館,催促:「快快快,打車打車。」
「急什麼,傻比,」裴嶼拽著鄺野往旁邊便利店一拐,眼神促狹,睨了鄺野一眼,「不得先買點兒東西?」
鄺野愣在街邊,不一會兒耳朵微微紅起來。
「嶼哥,」鄺野稍稍垂眸去看裴嶼眼睛,喉結(jié)幅度很小地滑了一下,小心確認道,「……可以嗎?」
裴嶼本來是存心要調(diào)戲人,他就是喜歡看鄺野與平時有所反差的、手足無措的樣子,但在鄺野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他鮮明感受到了鄺野對他克製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