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燙手的陶瓷杯,攤開手看著通紅的掌心。
鋼筆字跡早就洗掉了,但掌心好像還是酥酥麻麻的。
我起身從茶幾下麵抽出那張名片,上麵印著陳九的電話號碼。
看一次就能記熟,但還是怕出錯,我點開添加好友那欄輸入手機號,跳出來的就是陳九新的微信號。
暱稱就是他自己的名字,頭像是事務所的招牌。
朋友圈公開可見,沒多少內容,就是一些設計作品和建築相關的。
原來這人的聯繫方式真的早就換掉了。
我翻了一圈保存了幾張圖。
這人看起來就是個無情的賺錢機器,這點倒是和五年前沒太大變化。
這樣的人你說他要結婚?剛知道的時候我還有點不知所措。
這會兒燒糊塗了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反而開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最後猶豫再三,我還是發送了好友申請。
然後抱著杯子迴房間睡覺。
感謝這場感冒,讓我迴國以後第一次一夜無眠地睡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
我想起我的手機還丟在沙發上,我的鴕鳥心態讓我不得不去拿手機。
畢竟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拿手機的時候手都有些抖。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一條消息。
靠!我抓著手機有點莫名的興奮,給平安倒貓糧的時候都忍不住多倒了點。
「你爹還是靠譜。」
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午工作效率都順帶著提高了許多。
中午收到了老蕭發來的信息,說是要迴清江了,迴國也沒給我接風,走之前請我吃個飯,問我有沒有時間。
我和老蕭之間沒什麼矛盾,隻是因為當年發生的很多事太過突然,也或者說我們都需要時間去消化。
我了解老蕭的性格,他不會真記我仇。
可人和人之間一旦很久不聯繫,即使存心想要挽迴關係,不麵對麵交流也很難找到一個切入點。
我能感覺出來他也很費力的想要重新撿起這段關係,不然不至於上次和我坐在咖啡廳尬聊得如此明顯。
但今天這頓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怎麼都要等到他訂婚的時候再見麵呢。
我把地方定在了家樓下的餐廳。
我在他家打包過幾次飯菜,味道不錯分量也足,我記得老蕭胃口很大。
今天不是工作日,我們都穿得比較休閑,我特地選了樓下的大排檔,挑了個不那麼嚴肅正經的場合,讓氛圍變得隨意些。
「你們實習有雙休?」老蕭率先打開話匣。
「修周六,周日加班。」
我喝水緩解喉嚨的幹澀。
「怎麼感冒了?」
「可能吹了點冷風受涼了,沒事,今天請假了。」
「你現在身體素質這麼差嗎?」老蕭訝異道。
我不小心吃了個花椒,正往嘴裏灌水,聞言擺手道,「難得難得,剛迴來可能有一點水土不服。」
「哦,最近降溫的厲害,你要多注意。
這家雞腿做的是真不錯。」
「是麼,那多吃點,一會兒打包一份帶走,我平時全靠這家店養活。」
「我以為你在國外呆這麼久,迴來都自己做飯呢。」
「實習太忙了,我學校那兒還有作業呢。」
「找對象了嗎?」老蕭問。
這話題切的,見我沒迴話,老蕭抬頭看我,我無奈地聳聳肩。
這種情況老蕭不會再多問了,但是話題也不能斷在這裏,我便主動切換話題。
「你,」我本來想問你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訂婚嗎?這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要是當事人都選擇遺忘的事情,我又何苦再以此為切入點揭別人傷疤。
老蕭見我欲言又止便看著我,我夾了個雞腿到他碗裏,「多吃點。」
斷了五年的聯繫,不可能指望一頓飯就拉迴到過去。
這頓飯大概也是我和老蕭認識這麼多年以來吃過最溫馨的一頓了,沒有互懟,沒有爭吵。
目送他坐車走了以後,我迴家繼續加班。
晚上睡覺前,發現感冒好像變嚴重了,可能是中午吃的有點辣,這會兒不光鼻子不通氣,喉嚨還跟著火辣辣的痛。
想著不耽誤明天上班,我爬起來準備去醫院掛個水。
打車去醫院的路上,我考慮要不要抽空去考個駕照,要不然這齣行也太不方便了。
我塞了卷抽紙在外套口袋,一邊擤鼻涕一邊找垃圾桶,喉嚨裏火燒火燎得痛,花椒害人。
***
「陳總,醫生說最好是掛個水。」
「不用,南橋十二點的飛機。」
「南總那邊我會去接機的,您還是留這兒掛個水吧…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
我開好單子去繳費的時候聽到有點耳熟的聲音。
我吸吸鼻子,耳道卻跟著堵起來了。
迴頭看了一眼,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難道出幻覺了?
我坐在輸液室打吊瓶,醫院倒真是個全年無休24小時都很忙碌的地方。
耳邊充斥著小孩的哭鬧聲,我閉上眼的時候感覺頭痛欲裂,這操蛋的世界。
我忍了忍,最後還是妥協地站起身,提著吊瓶瞇起眼睛環顧四周,試圖找一個安靜的角落。
還真就被我找到了,我舉著吊瓶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