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突然退後幾步站到我麵前,臉上帶著抹得意的笑,「你看你最疼愛的好兒子,他好像很喜歡我拋棄的那個呢。」
…
***
公司知道我家人去世,慷慨的給我批了好幾天假。
迴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餵好了平安。
我就開車去了陳九的建築事務(wù)所。
雖然他說有需要給他打電話,但我也沒想真去打擾他工作。
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停好車,我便無所事事地坐在車裏抽菸。
新的一周,這人大概忙得找不著北。
老蕭給我發(fā)了條慰問簡訊,我突然好奇要是他知道舅舅是我爹,會是什麼反應(yīng)。
但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有些秘密,關(guān)係再鐵也不能共享。
按滅手機(jī)。
昨天一宿沒睡,我放下座椅,打開空調(diào),準(zhǔn)備躺下休息會兒。
剛閉上眼沒幾分鍾,就有人輕輕敲了敲車窗。
差點(diǎn)入夢了,我又耐著性子坐起身。
窗外站著的居然是陳九的助理,我立馬調(diào)整表情擠出一個笑容。
「是要挪車嗎?」
這荒郊野外的,也沒見劃分車位啊。
「您誤會了,」助理急忙沖我擺手道,「您是來找陳總的吧,去他辦公室等吧。
他有點(diǎn)事出去了,但很快就會迴來。」
這個提議倒是挺讓人心動的,這小助理挺會來事兒啊。
「不打擾他工作了。」
我嘴上仍是委婉地說。
「沒事的。」
我沒再拒絕,而是熄火下車,內(nèi)心本就求之不得。
上了二樓,助理徑直帶我走向陳九的辦公室。
推開門,入眼是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桌上是電腦、筆筒和各類文件。
房間角落裏擺著幾盆植物,上麵還墜著些紅色的掛飾。
看擺放還挺有講究。
這不會是陳九想到的,依他的性格要越簡單越好。
看來這個助理還真是麵麵俱到。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領(lǐng)也很強(qiáng)。
「您先坐,我去給您泡杯咖啡,要加糖嗎?」
「不用,謝謝。」
見我盯著角落裏那幾盆植物,助理解釋道,「那是發(fā)財樹。
當(dāng)時陳總叫我看著布置,我圖個好彩頭便買了。」
要是我,就會買兩棵鐵樹,一左一右擺著。
等鐵樹開花的時候,就摘下來放到陳九桌上。
喝完助理端進(jìn)來的咖啡,倚著柔軟的沙發(fā),我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期間好像聽到了腳步聲,有人進(jìn)來了,但眼皮實(shí)在是撐不開……
「陳九不會喜歡你,我生的兒子我最清楚,你別白費(fèi)力氣了。」
墨清書冷笑著說。
「不是,你胡說。」
我反駁她。
「不信你自己問。」
她示意我朝後看。
我迴頭看到陳九冷冷地站在那裏。
「你…會喜歡我嗎?」我緊張地問。
他撩起眼皮看了看我,「不會,你很煩。」
「不是的。」
我上前拉他的手,卻被一把甩開。
我突然驚醒,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陳九不知何時已經(jīng)迴來了,正坐在辦公桌前專注地處理著工作。
我看了眼手機(jī),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一頓飯沒吃,但好像已經(jīng)餓過點(diǎn)了。
「醒了?」聽到動靜,陳九頭也不抬地問。
「嗯。」
「餓了嗎?」
「陳九。」
我不想再逃避任何問題,像剛才那樣的噩夢,或是說,比那更冷言冷語的陳九,這幾年夢中見得已經(jīng)夠多了。
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不應(yīng)該拖到現(xiàn)在。
「其實(shí)你早就知道了對嗎?」一句話被我問得沒頭沒腦。
從昨天看到我接電話時的表情,到和我說有需要給他打電話。
以及更早些時候,知道舅舅住院後他幾乎立刻猜到嚴(yán)重性…
舅舅彌留之際如此輕易地同意我繼續(xù)追陳九。
從小到大,隻要是我要的、我喜歡的,他就從沒有不滿足的。
他如此疼我,怎麼可能五年前去傷害我喜歡的人呢?
還有我出國後沒多久,舅舅就坐牢了…
以前被痛苦蒙蔽了理智,而今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個猜測突然在我腦子裏成型…
「是。」
他抬頭看我。
我走到他麵前,緩緩開口,「陳九,五年前,舅舅究竟和你說了什麼?」
陳九蓋上手裏的文件,注視著我,「他希望我配合他送你出國,他正在接受調(diào)查,一旦牽扯到二十年前的事,他怕影響到你。」
這理由不足以說服一個陌生人答應(yīng)他的請求,舅舅這人向來謹(jǐn)慎。
我把手覆蓋在陳九的手上,「他是不是還說,希望我可以去更好的大學(xué),讀更適合自己的專業(yè),我的人生應(yīng)該為自己而不是為你做選擇。
如果我真的喜歡你,我會迴來找你,如果隻是年輕人的一時衝動,這樣脆弱的感情你也不會需要。」
所以陳九五年前才問我,是不是為他考的江州,於他,這是一種負(fù)擔(dān),是一種枷鎖。
舅舅混跡多年,他如此精明通透,既抓得住我的軟肋,也抓得住陳九的。
他知道陳九為了墨清書考的江藝,抓住他的心理,大打溫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