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公子,您不用擔心,我們給年會舉辦方提供了另一架鋼琴,他們秘書也同意了。我就在他們後臺,他們這會兒有人正談著呢,你聽——」
經理像是怕他不信,把手機舉高對準聲音方向。
不了解陳靳舟的人一定聽不出來這首曲子裏的遊刃有餘和慷慨激昂。
他不是在彈琴,是在炫技,是在說即使我用這樣的琴,也可以彈出好聽的曲子。
多久沒見過那樣鮮活生動的陳靳舟了,蔣潯之隔著手機聽筒,愣怔在原地。
「蔣公子,你聽到了嗎?」
琴聲被經理的聲音打斷,蔣潯之異常不悅:「我現在找人送一架鋼琴到十三樓,就說是酒店提供的。」
掛斷電話後他又撥了通電話出去:「趙公子,把你那架d274鋼琴借我。」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蔣潯之很輕地扯了下嘴角:「是啊,現在。」
又交代了幾句過後,他才把電話掛了去找賀雲崢。
「潯之,你怎麼才來,你今天可是伴郎。」賀雲崢沖他笑笑。
對方今天結婚,化妝師還在給他補妝,一排休息室裏坐了不少兩方親戚裏的大人物。
他走到對方身後的真皮沙發上坐下:「陸小姐怎麼突發奇想要彈鋼琴?」
聽出他語氣中的怨氣,賀雲崢迴頭看他:「怎麼了?」
「截胡別人心頭好可不是君子所為。」蔣潯之語氣不滿,在對方麵前也不藏著情緒。
「這事兒我真不知道,經理說樓上公司年會不用這架鋼琴了。」
「廢話,你賀公子結婚,還能不先緊著你?」
見他說話句句帶刺,賀雲崢也有些不舒服,他不至於在這麼小的事情上動什麼手腳,也不屑做這種事情。
可他不這麼做,不代表沒人這麼做。有時候他們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會有人放在心上,事後透露一星半點討個好處或拉進關係,簡直愚不可及。
他看蔣潯之的態度,又想到對方現在的身體狀況:「我今天結婚,真沒注意到這麼小的事情。不過樓上誰在舉辦年會,用得著你親自出麵挖苦我?」
蔣潯之點了根煙看他,沒有迴答這個問題。
賀雲崢瞭然,壓低聲音:「潯之,沈阿姨還在隔壁休息室。」
最煩賀雲崢這人,遊離世外,永遠一副冷靜清醒的樣子。
蔣潯之神色黯淡了幾分,拿煙的手不自覺抖了抖,而後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 「一會兒你儀式結束我出去有點事,到時候我媽那邊你幫打掩護。」
「蔣潯之。」賀雲崢揮揮手,示意旁邊的化妝師先出去。
等房間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再度開口:「你這樣是在惹麻煩。」
「我隻想去看看。」蔣潯之聲音很輕,又像是喃喃自語,「他今天不一樣。」
屋裏沉默良久。
賀雲崢的婚禮場地布置的很奢華。
蔣潯之站在賀雲崢身後,看著臺下前排坐著的一張張熟臉,他們的臉逐漸在他眼前變形扭曲。
陸小姐在舞臺的另一側彈琴,那聲音傳到蔣潯之耳朵模糊不清,耳邊響起的是剛才電話裏那隱隱約約,但堅定有力的曲調。
他迫切的想上樓。
一曲畢,臺下掌聲雷動,蔣潯之覺得麵前有些模糊重影。
第26章 你是絢爛的蝴蝶
陳靳舟在後臺練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小時候學琴,老師說他光有高昂的鬥誌,缺乏憤懣的情緒,他每次練習都會被挑毛病。
但他明明參加過很多比賽,拿過很多獎項,也常被周圍人誇有天賦。
他童年的每一天都有鋼琴陪伴,不管多晚迴家,蘇醫生都會抽時間陪他練琴,耐心指出他的錯誤,表現得好就會給他一朵小紅花。
他寫作業的桌子上貼了一整排。
剛才林秘書說酒店找人送了一架新的鋼琴過來,問他要不要用,他隻看一眼就知道這絕不是酒店能準備出來的。
「不用了。」因為現在他具備了兒時欠缺的那種情緒。
權勢這種稀缺資源,隻要你存在於世間,就一定能感知。
其他還沒上臺表演的同事也坐在後臺很認真地聽,驚嘆於他紮實的鋼琴功底。
冰冰自始至終瞪著個老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陳靳舟。
她推推何煜,在對方耳邊偷偷說:「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啊?你怎麼看出來的。」何煜沒什麼藝術細胞,他就覺得每次看陳靳舟彈琴都是一種享受,對耳朵和眼睛都比較友好。
他也評不出這次和上次彈給蔣書記聽的有什麼區別。
「下麵,有情我們ehs部門的領導何煜……」
何煜的節目排在倒數第二個,他趕忙拿起跳舞的道具:「先不說了,我上去了,最後舟舟壓軸,你可以去舞臺下麵好好欣賞,他這隻是練手還沒完全發揮實力呢。」
冰冰跟著何煜一起離開後臺,在臺下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何煜他們的舞蹈以為主,一上臺音樂聲響起,臺下的家屬和同事就紛紛掏出了手機開始錄像拍照。
何煜站在c位,冰冰被那同手同腳的舞姿逗得直樂。
舞蹈串燒結束,部門的男下屬上去送花。導演組考慮妥帖,有家屬在的都是同性送花,家屬沒來的或者單身的就是異性上去送花。
「最後,到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壓軸表演。由我們lp化工江港基地的執行董事長,陳靳舟先生,為我們帶來一首鋼琴曲,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