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二十萬麼，虛什麼？」


    「不虛，誰虛了。我就問問，凡事都得先說清楚嘛。」


    宋清野吃透了他的心思，嫌棄地瞥他，「這心眼子長挺快啊。」


    被揶揄了，陳遇安也不掉麵子，順著抬身價地道：「人比較聰明，學(xué)東西快。」


    宋清野「切」地笑了，「那看你聰明的份上就要人民幣吧。」


    「成交！」


    陳遇安說完又怕宋清野幹兩天不幹了，著急忙慌地補充：「不日結(jié)的哦，等我要走了一塊結(jié)給你。」


    「待多久？」


    「大概……半個月吧。」


    「巴塞隆納屁大點要待半月？」宋清野像聽到了鬼故事，「你是多閑啊？」


    「我深入體會風(fēng)土人情，不可以？」


    「隨你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陳遇安從搖椅裏跳出來，抻抻腰板，「行，睡了。」


    宋清野沒迴應(yīng)，等陳遇安半邊腿已經(jīng)邁進去了，他出聲欸了欸。


    陳遇安退到原位置，抬頭看宋清野。


    「頭，吹了再睡。」


    語畢宋清野就直起身關(guān)上了窗。


    半透的紗簾也要拉上的時候，陳遇安嘻嘻一笑，衝著樓上稍稍大聲地迴了一句：「知道了！晚安！」


    又是一夜好眠。


    翌日，陳遇安一睜眼就興沖沖的，收拾得妥妥貼貼，在院子裏陪lucky玩了半小時的飛盤宋清野才揉著眼懶懶散散地出現(xiàn)。


    「早餐？」宋清野站在樓梯口問。


    「隨便，都行。」


    宋清野點點頭。十幾分鍾後，他端著烤過的厚吐司和兩杯咖啡下來了。


    早晨的日頭還沒那麼烈，偶而會吹過一陣涼風(fēng)，兩人坐在風(fēng)口的迴廊處吃新一天的第一頓。


    被切成九宮格造型的吐司散發(fā)著濃鬱的蒜香，縫隙裏填著融化的芝士，表麵焦脆，內(nèi)裏濕軟，配上現(xiàn)磨的美式，膩和苦的度平衡得剛剛好。


    他們留學(xué)生都這麼厲害的嘛！


    陳遇安越想越覺得賴上宋清野是他輝煌旅途的開端，吃飯都香了一百倍。


    餐碟見底，他終於忍不住盤問起今天的行程，他以為怎麼著也得羅列兩三條特殊活動吧，哪成想宋清野就說了倆字。


    「買菜。」


    陳遇安愣了愣，這計劃……有點超出旅行的概念了吧？但眨眼他就接受了。本衝著散心來的，一開始就是場無規(guī)劃的出遊，想著走哪是哪，遇到什麼欣賞什麼。如今也算合他心意。更何況，逛老外的菜場，的確是非常特殊的體驗了。


    「正好。」陳遇安喝掉最後一口咖啡，「讓我看看昨天那個市場的物價有多離譜。」


    宋清野聞言一樂，「我發(fā)現(xiàn)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啊？攤上什麼是什麼，花二百被帶去逛菜市場也行？你好歹問問啊。」


    「那我問問吧。」陳遇安嗯了一陣，「就我倆去嗎？樂姐和老趙呢？」


    「他倆昨晚去德國了，新婚旅行。」宋清野頓了頓，「你打民宿電話前……差不多半小時去的。」


    「那……這兒就丟給你啦？」


    「嗯，常事，我也不能白住。反正他們迴來前沒接別的預(yù)訂了，就你一個。客房每天有專人來打掃，也沒我什麼事。」


    那不就是說，接下來的十多天，這麼大棟房，隻有他們倆？這不相當(dāng)於包場子了？這這這這……也太爽了吧！


    陳遇安內(nèi)心一喜。


    心情好做什麼都感覺特有奔頭，盡管隻是買個菜，陳遇安也興致勃勃催著宋清野走走走。


    安頓好狗子，宋清野從車庫把那輛「漢」開了出來。


    車是老趙的，陳遇安來的那天老趙一朋友借車趕飛機就扔那邊了，恰巧宋清野返程，就叫他順便給開了迴來。


    買菜則是為了新一屆留學(xué)生的活動，類似於迎新會，每年都搞，幾個區(qū)的華人會一起做點吃的招待招待，聊一聊再一幫人上街逛一逛。今年的地點選在了一家潮汕館，潮汕館八字鬍老闆拜託了宋清野今天去採購部分材料並預(yù)訂海鮮。


    宋清野邊開車邊解釋這些，陳遇安靜靜聽完，不禁感嘆：「你們的留洋圈還挺相親相愛的。」


    「樂姐總說，一母同胞。你們在國內(nèi)可能感覺不深，」宋清野打著轉(zhuǎn)向燈往右拐，「在外邊，民族血液裏自帶的那些團結(jié)和互助精神有時候真的能救命。都不容易，幫他們多結(jié)識點人，互相有個照應(yīng)是好事。」


    陳遇安看向宋清野的側(cè)臉，總覺得他有種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在南禮，像他這麼大的，成天飄得沒型。不知道是不是他經(jīng)曆過什麼……陳遇安沒刺探，順其自然地把話題轉(zhuǎn)了彎：「你這麼說，讓我特別想放一首歌。」


    「嗯？」


    陳遇安觸觸和平板差不多大的中控屏幕，一頓操作，車內(nèi)突然響起非常正氣凜然的音樂——


    「團結(jié)就是力量團結(jié)就是力量……」


    陳遇安沒管宋清野飛速掃來的看白癡一般的眼神，握拳在空中敲著節(jié)奏，還跟著唱起來。


    「向著法西斯的開火！來啊，」他鼓動起宋清野，「一起唱！發(fā)出萬丈光芒！」


    宋清野很拒絕，「你是傻麼……」


    陳遇安充耳不聞，越唱越激情，場麵多少有些滑稽。宋清野忍了再忍，最後還是破功笑了起來。


    紅歌在巴塞隆納老街區(qū)灑了一路。


    宋清野帶陳遇安來的，叫聖卡特琳娜市場，遠遠看過去，市場的屋頂如波浪翻湧，五顏六色斑斕得像塊畫布。比起昨天滿是遊客的波蓋利亞市場，這兒基本上都是當(dāng)?shù)厝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