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半懂半不懂。
上一秒陳遇安還因為「重點論」暖唿了心口,下一秒的「意外論」就讓他不禁反駁:「生命不應該是場盛宴嗎?怎麼就成意外了?你這麼悲觀的?」
宋清野也反問他:「生命的流向就是死亡,死亡卻永恆,不應該悲觀嗎?」
這麼說,倒也沒毛病。
沉思了一會,陳遇安依舊不贊同,他拍拍宋清野的腿,「聽沒聽過一首歌?人生隻是須臾的剎那,人間隻是天地的夾縫……夾縫生存,知道要死也先熱鬧一場,多牛逼的事啊大兄弟。」
陳遇安笑得大大的,「哲學上還說了,無限小就是無窮大。那都不用等到死,光是現在,此刻,像我們這樣坐在一塊的每一秒,都是永恆。」
宋清野愣了愣。
「所以……」陳遇安像蹦迪一樣扭動起上半身,「你就帶著你的悲觀,我帶著你,咱們一起玩兒啊。」
「嗨起來!喲!」
公交開到了喧鬧的街上,燈影重重,陳遇安像在印證他的理論一般,嘻嘻哈哈的。
宋清野看著他,慢慢地,眼裏隻剩下了他。
坐的這趟公交不能直接到民宿,還得轉地鐵,兩人中途下了車。
往地鐵口去的路上經過一家便利店,玩了那麼久又跑了一頓,陳遇安早就渴得不行了,嚷嚷著要買喝的就沖了進去。
再迴來,他一手拎著瓶喝了一半的芬達,一手還提著個便利店的小袋子。
「水和可樂,」陳遇安在宋清野麵前打開袋子,「要哪個?」
宋清野拿了水。
陳遇安把那半瓶芬達扔進袋子,又拿出易拉罐裝的可樂,宋清野正想說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陳遇安就一把拽過了他的手。
「敷一敷。」陳遇安挽著塑膠袋,把冰涼的罐子貼在宋清野手背上,「止止血。」
「沒關係……」
「不行。你得聽長輩的話。」陳遇安很執拗,「要是不管,很容易血栓的。」
宋清野沒再抽迴胳膊。
兩人就這樣像牽手一樣地走到了地鐵站,到閘機進站的地陳遇安才鬆開。
車廂裏的人都犯懶地擁堵在門口,陳遇安跟著宋清野擠啊擠,擠到了沒安置座位的輪椅區域。
宋清野站在靠角落的那邊,不知道誰來了電,發車沒多久他就一直在通話,說的西語,偶爾能看到他在極力忍耐不發飆的表情。
陳遇安有些困了,倚著車廂壁,幾分鍾一個哈欠地神遊太虛。
地鐵的空調開得特別足,風口正對著他,又接近兩節車廂連接的地,一路過來身上的熱氣很快就散掉了。
吸了汗水的t恤冰冰地貼在身上,陳遇安覺得有些冷了。他抱起胳膊,不一會,打了一個噴嚏。再過去一個站,又打了一個。
陳遇安揉著鼻子,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都涼了。
宋清野還在打電話。猶豫了兩秒,陳遇安碰碰宋清野的胳膊肘,想問問還要多久能到。
對方看了過來,陳遇安張張嘴,還沒說什麼,宋清野就捂住話筒問他:「冷啊?」
「嗯……」陳遇安呆呆地點點頭,「有一點。」
「那你過來。」
「啊?」
陳遇安還沒反應出宋清野的意思,後者就站直了身子,拉上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角落的位置。
宋清野搭著車頂的扶手,沒往旁邊去,而是轉向陳遇安,就那麼把陳遇安圍在了牆角。
冷氣一下就被截住了。
他繼續和電話裏的人交涉。
風沒了,被宋清野靠過許久的地方還暖烘烘的。陳遇安本被吹得有些縮緊的肌肉一下就放鬆了,他看著隔他就兩個拳頭遠的人,思維也開始四麵八方地發散。
小夥子年輕就是好,氣血都旺。
這到了冬天,妥妥就是個人形發熱枕,抱著睡覺應該手感不錯。
有點想抱一下。
陳遇安有些疲累的腦子一時沒阻止住這齣格的想法,等擁抱的畫麵被詳細地勾勒出來,陳遇安才發覺自己著實是……
臭不要臉。
想起宋清野打架的樣子……真抱上去了,宋清野估計會把他按進牆裏揍的吧。
陳遇安在心裏和自個兒瞎嗶嗶,完全沒去考慮他為什麼會產生想抱抱宋清野的念頭。就是很自然的,處在這個距離,麵對這個人,擁抱好像成了理所應當會想要做的事。
宋清野終於把電話掛了。
他好像有點煩,怒氣都凝在拇指上,劈啪有力地發了兩條消息,收起手機抬眼就撞上了陳遇安直勾勾的視線。
「困了?」他問。
「還行。」
「宵夜?」
「都行。」陳遇安確實有點餓了,但沒他想聊天的欲望強,「出什麼事了嗎?」
「沒。」宋清野嘆嘆氣,「兼職的老闆,屁都不懂還要教別人做事,煩死。」
這一句能追問的點很多,兼什麼職、什麼時候兼、上哪兒兼、帶他玩耽不耽誤事……一堆疑問繞來繞去,最後陳遇安問:「那怎麼辦?」
宋清野沒太所謂,輕描淡寫地說:「把他炒了。」
不愧是幹過群架的人。
陳遇安這麼想著,又開始警醒自己別事逼,不然宋清野脾氣一來把他也炒了……不好不好。
要下車的人把宋清野往陳遇安那邊多擠了點。
兩個人離得更近了,平視過去,陳遇安隻能看到宋清野的脖子,再過來一點點,他的下巴便可以直接挨到宋清野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