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說完就跑,那表情很像在表達「自求多福」。
宋清野大概是真的嫌麻煩,一臉厭厭的,半秒都沒多瞧那做工精緻的衣服,而是問陳遇安:「喝不喝東西?」
「嗯……」陳遇安朝冰櫃瞧了兩下,「那個!廣式涼茶。」
宋清野皺眉提醒他:「苦。」
「沒關係,下下火嘛,這天這麼熱。」
宋清野沒再說什麼。
見人走遠,陳遇安彎下腰饒有興致地打量起拿套漢服。自上而下由天青漸變為白色,大袖,上半身栩栩如生地刺繡著仙鶴和紫藤,銀線滾邊,屬於低調且華麗那一掛的。
要是衣擺再點綴些散落的花瓣,腰帶也來個撞色就更好看了。
陳遇安默默給這款設計改稿,後脖子突地一涼。
「嘶!」陳遇安縮著肩膀直起身,迴頭瞪拿易拉罐惡作劇的人,「說了幾百遍了,老人家不經嚇。」
「膽子都沒你兒子腦子大。」
宋清野吐槽著,單手拉開棕色罐罐的拉環,將涼茶遞給陳遇安。陳遇安「切」一聲,接過他點的喝的毫無預設地灌了一大口。
本以為也就比王老吉的口味重一點,可從舌根湧上的苦澀直接沖了他的天靈蓋。
陳遇安被這極其清熱敗毒的味道襲擊得靈魂抖三抖,皺巴著臉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沒吐掉。
「不聽忠告。」宋清野幸災樂禍地笑了,「都說了苦。」
「你又沒說這麼——」
宋清野抬手,陳遇安口中被擠進一顆圓滾滾的東西,他下意識閉嘴去兜,唇峰蹭到了對方還沒收迴去的手指。
帶著涼意的觸感通過神經末梢飛快地傳至大腦,陳遇安微微一怔,等百香果的香味開始在口腔各處瀰漫,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舌上黏著一顆硬質糖果。
「多喝點。」宋清野抬抬陳遇安握著易拉罐的手,揶揄道:「敗火。」
陳遇安呆了半晌,忽地就和被刺激了一樣,仰頭喝光那瓶涼茶,又捏扁易拉罐,豪邁地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和誰在賭氣似的。
宋清野愣了愣,失笑道:「又不苦了?」
陳遇安吞咽了一口,躲開點宋清野的眼神,小聲嗶嗶:「是男人就該默默地吃苦……」
說完他的舌尖輕輕一挑,那顆糖被撥到另一邊,甜味持續在蔓延。
苦個屁。
陳遇安有點恍惚,怎麼突然就……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男生嘛,我吃你的你吃我的挺正常的。
嗯。餵一口而已,既不代表犯規,更不代表越界,害羞個錘子。
陳遇安這麼想著,剛要上頭的熱熱感覺也就漸漸消了。他重新看向宋清野,想問問對方他們什麼時候出去嗨皮,視線交接的同時宋清野先開了口:「對那有興趣啊?」
「啊?」
「漢服。」宋清野的目光往那套衣服上落了落,「你都快把它盯出窟窿了。」
「啊……」
陳遇安自己都沒知覺剛剛他在裝模作樣幹些什麼,不過之前確實覺得還挺有趣,他如實說:「以前沒接觸過,感覺有點好玩。」
宋清野喝空了手裏那瓶礦泉水,「想穿?」
是想試試,但這衣服……
「不用了。」陳遇安搖頭如撥浪鼓,「人家特意給你……」
「誰說讓你穿這個了。」
那不然?從別人身上搶啊?
強盜念頭剛閃進陳遇安腦中,宋清野就喊著「凱撒」把人召了過來,伸手拽拽那根係得鬆散的腰帶,言簡意賅:「脫了。」
陳遇安一驚,連忙扯扯宋清野的t恤,「我隨便說說……」
宋清野沒理他,一門心思讓凱撒快點。凱撒也是個不著調的,見他親師兄催得緊,還戲精上身地抱住了自己的胸口:「師兄你看上我了啊?不好吧,這光天化日的。」
「你看我眼瞎嗎?」宋清野頗有威嚴地把凱撒盯慫了,他又說:「你陳哥想試試,趕緊的,脫了。」
「哦,那行。」
凱撒很大方,聞言就開始扒衣服,陳遇安不好意思到了頂點,一連串的「真不用」往外吐露著。
「嗐,沒事兒。」凱撒不太在意,「講真這玩意穿著挺別扭,我老感覺自己特別像……」
「祝枝山。」宋清野接了一句,「唐伯虎點秋香裏的那個二愣子。」
多損啊,凱撒居然贊同地「對」了一嘴,利索地剝下衣服交給了宋清野。
宋清野遞了遞,示意陳遇安「穿」。凱撒也說:「陳哥你試試,感覺你挺適合的。」
陳遇安還是覺得不太好,都沒知會衣服主人一聲呢。凱撒看他猶豫,二話沒說跑腿去詢問了一下。
「哥們兒說隨便穿。」凱撒迴來了,「他說他媽給他做的,不值錢,玩兒開心就成。」
陳遇安被同門師兄弟一齊盯得無奈,一種他不穿今天就出不了牛肉館大門的錯覺油然而生。
那就從命吧。
襯袍是杏色的暗紋提花麵料,外罩薄紗長衫,裏外兩層的下擺都沒過了陳遇安的腳踝。他提著衣擺站遠了點,左右轉轉。
外衫半透的豆綠色不算很好駕馭,穿在陳遇安身上倒襯得他異常柔和。又是寬鬆的版型,加上輕盈的質地,陳遇安隨便一晃動就是仙氣飄飄,書生味也跟著附了身。
陳遇安看不到自己是個什麼樣子,隻能帶點忐忑地問那倆:「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