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蔣,沈顧問,你們覺得楊遠和林雨深會是……那種特殊關係嗎?」
「很難說,」蔣磬沉思一下,緩慢開口道:
「就像沈顧問之前分析的那樣,林雨深是個十分矛盾的人,許多衝突的感情集結在了她身上,形成了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她。」
「人是有多麵性的,就像沈顧問也是,坐他車前我們都不知道他開車如此……不羈。」
沈逾之無奈,輕踏踏板,把車速降了下來:
「蔣磬說的沒錯,人是有多麵性的,但人一定會有一個主要的、被大多數人看到的那一麵——那麼問題來了,林雨深主要的一麵是什麼?是單純的大學生?還是流連夜場的酒托公主?」
「我倒覺得,最後那個自殺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吳越頭痛地揉著太陽穴:「沈顧問難道是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這小姑娘……說的那句話也雲裏霧裏的,就不能說清楚點嗎?」
「我和沈顧問觀點一致,而且,」蔣磬低頭扳緊手指關節:「她的那句話一定有什麼特殊含義,有沒有可能……是她在向我們求救。」
求救?
吳越一怔,習慣性叼住一根煙,剛要點燃就收到了蔣磬警告的眼神,隻好將火機塞迴,幹咬著香菸過過癮:
「等我們抓到楊遠吧,抓到他以後林雨深那個還未曾露麵的男朋友也就浮出水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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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和市離臨城並不遠,楊遠坐得那輛大巴開了兩個小時就到了地方,沈逾之開車快,一直踩在限速的邊緣,足足節省了半個多小時。
三人下車,遠遠看見幾道身影正杵在燕和市市局門口。
吳越定睛一看:「喲,愷子和大超比咱來的還早?」
任愷和周超似乎也剛到沒多久,在和燕和市局的刑警一邊寒暄一邊往屋內走。兩人擰頭就看見了剛下車的三人,便停下來等他們一起。
蔣磬將手中的快餐紙袋按在吳越胸口:「托你晚飯的福。」
吳越隨手將紙袋扔進垃圾桶,伸手握住麵前領頭警察的手:「您好,我是臨城市局刑偵支隊第二分隊的吳越,想必您就是負責楊遠失蹤案的王淮王組長吧。」
王淮沖吳越點頭示意:「吳組長幸會,未來合作中若有不當之處望請海涵。」
一行人走進屋內,顯然燕和這邊也在加緊調查楊遠的下落,晚上九點半的辦公室仍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追蹤楊遠最後出現的地方。
這種要用到專業刑偵技術的地方沈逾之和蔣磬並不能幫上多少忙,兩人便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
「沈助理,剛剛你在車上說,人都有很多麵,那麼你……覺得我的那一麵是什麼?」蔣磬本身想問的是沈逾之示人的一麵,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囫圇著將話頭轉到了自己身上。
「你問我嗎?其實這種事還是自己更清楚的,外人看來其實是比較片麵的。」
沈逾之雙手搭在桌子上,看著不遠處和王淮交流的吳越,有些心不在焉道:「我和你相處時間並不長,我覺得你可以去問問吳組長,你們認識的時間更長,他對你的認識更加全麵,他對你個性的理解也更有建設性。」
蔣磬順著沈逾之的目光看去,吳越正在幫王淮查監控,他摩挲著有些細碎胡茬的下顎,若有所思地看著監控錄像。
沈逾之同樣是個十分矛盾的人,蔣磬和他接觸越多越有這種體會。任何人的性格中都會有相對的一麵,比如林雨深的羞怯與開放,這是一種古怪的、一目了然且浮於表麵的矛盾;而對於蔣磬自己來說,則是那掩蓋在沉默外表之下的一顆有力跳動的、溫柔的心。
但沈逾之和他們不同,他的矛盾在於他的矛盾衝突過於平淡,甚至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忽視他的矛盾。他像是在黑與白之間涇渭分明的線上踽踽而行,每走一步都要停下腳步審視自省,然後才會慎重地踏出下一步。
蔣磬迴頭,望著沈逾之深不見底的雙眸,張張嘴,卻沒說什麼,陪著沈逾之重新看向吳越。
吳越看著監控,漸漸明白為什麼鄧局會讓他千裏迢迢趕來燕和配合工作——楊遠住的小旅館附近的監控過於奇怪,隻能看見他進了旅館,卻再也追蹤不到他出去的影像。
「楊遠住的是103號房間。旅館老闆說楊遠進來的時候神色和語氣都十分緊張。」王淮靠著桌子,和吳越說道:「老闆對楊遠印象很深,他說楊遠是近一個月來第一個用現金支付的客人,並且連找餘都不要,頭也不迴地走向房間。」
「老闆敲他房門想要把餘錢還給他,他卻隔著門很不耐煩地罵了老闆一頓,老闆就沒再找過他。」
「直到今天下午他的房間到期兩天,老闆找上門發現人已經跑了,老闆這才報的警。」
吳越了解完具體情況,咬著根煙屁股,含糊不清道:「屋內和窗臺都查過了嗎?不是翻窗出去的?」
王淮搖頭:「不是,窗臺沒有明顯腳印,而且這個旅店樓下有三層抬高網點,他的房間正好在網點上一層,不太可能翻窗跳下來,最重要的是,一樓監控並沒有拍到楊遠的蹤跡。」
「電話記錄有什麼線索嗎?」
「在旅館時給他打電話的那個號碼有加密,用的境外伺服器轉接了好幾個代理,我們無法追蹤到具體ip,但是這個私人帳號確實是這兩天和他通話最多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