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他的手。」吳越指著那兩隻與身體分離的殘肢:「之前沒有發現……這人的手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細小的傷口?還都是新傷。」
沈逾之從兩人身後探手那起了一隻蒼白僵硬的殘肢,舉在眼前仔細觀察:「傷口主要集中在右手的食指附近,那些口子細小且與手指紋理相符……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的很容易被忽視掉。」
吳越點了點頭:「老楊雖然喜歡吹比,但是他說的沒錯,他在專業上是真的沒得說!我們之前很多案子都是靠他的屍檢發現的端倪——這也就是為什麼局裏這麼多法醫,我隻願意和他配合的原因。」
然而沈逾之卻自動將吳越說的廢話過濾掉了,他平鋪直敘地問道:「死者的信息呢?和庫裏做對比出了符合的人了嗎?」
吳越掏出手機看了眼:「小周應該現在就在局裏,我們一會可以去辦公室問問他。」
「我有個想法,」沈逾之將那隻斷手放在了手術臺上:「死者很有可能是從事過手工的工作,或者是會長期和紙打交道的行業。」
「他手上的傷口看起來更像是用紙張或者鋒利的筆紙刀劃出來的樣子。這樣一來縮小了範圍,周超查起來也更方便。」
「而且這個人的身上似乎也沒有別的線索了。」蔣磬說道:「死者死於機械性窒息死亡,然而身上曾經掙紮的痕跡也比較輕微……」
「那麼很有可能他是死於熟人之手——這樣一來兇手才能做到讓他身上沒有絲毫多餘的傷口,從而一擊斃命!」
「死者的隨身物品呢?」蔣磬說完後便開始來迴找著他的衣物:「我記得死者當時是穿著衣服的——一般他們法醫都習慣將死者的隨身衣服放到哪裏?」
吳越指了指一旁金屬架上的幾個被透明軟袋包裝起來的物品:「那個桌子上,他們還會將物品挨個打包好,統一放在一起。」
蔣磬聞言沒有過多的猶豫,大步走了到了金屬臺麵之前,開始翻看起來桌上的物證。
「死者在那家電影院看過電影?」蔣磬手捏一張票據,熱敏紙上麵的文字還清晰可見,想必這張電影票還沒在他的兜裏待上幾時。
「給我看看。」沈逾之接過電影票,小聲嘀咕道:「……《花雨歌》?文藝片啊,他喜歡這種文藝片?我記得這個電影額票房好像還挺慘澹的……受眾應該是那種喜歡文學的青年更多些。」
「……還有這個。」蔣磬的聲音有些猶豫,他拿著另一張電影票說道:「《極道追兇》?他的審美好像比較——嗯,多元化。這和之前的《花雨歌》完全就是兩種極端的電影啊……況且他們看文藝片的人大多數都看不起看商業片那種爆米花電影的人。」
沈逾之拿過那張電影票,將兩張捏在手中比對:「……不對。」
吳越和蔣磬都看向了沈逾之,以及他手中的那兩張電影票。
「這是……兩個人的票據。」
沈逾之的語速比他之前快了許多,隱隱約約覺得他有些急促:「兩張電影票上的時間是重合的!一張是三點半播映,另一張的四點十五播映——這就意味著這是兩個人不同的人的電影票!」
蔣磬湊了過去,果然發現兩張電影票的時間都是在昨天下午的三點半前後。
「我知道了……」蔣磬緊緊盯著沈逾之手中的兩張電影票,沉聲說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死者是什麼人了。」
「他是……那家電影院的檢票員。」
沈逾之的手指微微一滯,腦中本來懸浮的線索在蔣磬的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後暢通無阻地串聯在了一起:「……有道理,檢票員總是會大量接觸到紙張。人多的時候他們檢票又比較著急——有時候甚至不需要檢票速度的快慢,隻要顧客從他們手中稍微抽快一些電影票,很容易便能造成手指的割傷。」
「我去,你這都能串起來?行啊小蔣總。」吳越聽了沈逾之的話後不由感嘆了幾句,隨後便那起電話說道:「我和小周說一聲,讓他優先調查一下電影院的相關員工——」
「那這樣一來,之前電影院方的那個什麼經理就有大嫌疑了——也不知道劉海涵那調查的怎麼樣?要不直接讓他帶人迴來配合調查?」
「不用了,人我已經帶迴來了。」
許久不見的劉海涵敲了敲法醫室的門,和屋內的人說道:「那個姓趙的見我們直奔他家,嚇得什麼都招了。」
「人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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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磬從市局一層外的自動售賣機中滾出來了一瓶熱的甜牛奶,遞給了沈逾之。他見他還是憂心忡忡地,於是開口問道:「怎麼一副愁雲慘澹的樣子?沈老師是對那個趙經理有什麼顧慮?」
沈逾之接過牛奶,看都不看便單手打開了瓶蓋,直到牛奶入口嚐出了味道後他似乎才發覺出來了蔣磬遞給了他什麼。他舔了舔嘴角,繼續說道:
「我感覺……有點太順利了。」
「從最一開始的林雨深案我就有這種感覺……太順利了,所有的線索都被推到了我們的麵前。」
沈逾之又喝了一口甜牛奶,甜膩的奶香瞬間充斥在了他的口鼻間:「如果是趙經理殺人拋屍,他為什麼會將那雙信息量最大的斷手扔在自己的電影院裏?找個深山老林扔了不好嗎?」
「沒錯。」蔣磬點了點頭,手熱地按了按眼前沈逾之腦後翹起來的幾根頭發:「我始終認為這幾起殺人分屍案都是同一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