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蔣磬一把從座椅上提溜起了衣領——蔣磬聲音陰沉,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怎麼還敢過來?」
周忱似乎是被蔣磬忽然的動作嚇到了,他的右手下意識搭在了蔣磬抓住他的手上,偏過頭去,企圖想要從如此緊迫的對峙中求得一絲喘息。他臉頰憋紅,扯著嗓子喊道:「姓蔣的,你瘋了是不是——吳越呢?沈逾之呢?我要見他們!」
從周忱的口中聽見沈逾之的名字,蔣磬下意識便是一愣,與此同時手上的力氣也卸了幾分。周忱抓住這個空檔,一把將蔣磬的手從自己的脖頸前拍掉。他雙手撐在桌麵上,重新獲得唿吸的他不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就連雙手也在微微顫抖著。
半晌後,他的氣息終於恢複了平靜,直起腰來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眼神中充滿戒備地看向蔣磬。
「你還是來報案的,你還敢來報案!
蔣磬的理智重新複位,他冷漠地看著低頭整理衣服的周忱,聲音又沉下幾分:「沈逾之在哪裏?」
「……他媽的!怪艹榔桨自馐芤活D威脅與質問,心中的惱火已經全然無法被壓抑住了。他不由罵了一句髒話,拍了把桌子指著蔣磬道:
「我倒是想問問你沈逾之去哪裏了呢……最應該知道沈逾之行蹤的應該是你吧?姓蔣的……沈逾之去哪兒了?」
麵對周忱的倒打一耙,蔣磬一直繃緊的理智再次被擊潰。他歪了歪頭,沖周忱比了個掌心向他的手勢,示意自己暫時不想說話。隨後將手腕收迴到了自己的眼下,動作幹脆地將自己手腕上沈逾之送給他的腕錶取下。
他漠然地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周忱,下一秒便是一記直拳掄了上去!
於是等吳越踩著蔣磬的腳步氣喘籲籲地推開房門時,看到的便是他和周忱扭打在一起的畫麵。
「幹什麼呢?」吳越趕緊進門,猛地拍了下桌子,隨後趁著二人本能的被巨響震住的遲疑迅速將兩人分開:「在公安局裏打架鬥毆?蔣磬,你今晚是不是不想迴家了?」
蔣磬被吳越撈著率先站起身來,抬起手腕蹭了一下剛剛破了皮的嘴角,又從桌麵的抽紙盒裏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手,伸手去拿他摘在桌麵的腕錶,低頭慢條斯理地戴迴了自己的手腕。
「——姓蔣的,」周忱此刻也緩了過來,撐著詢問室的水泥地板站了起來。他的看向了蔣磬的手腕之上,冷笑一聲出言嘲諷道:
「你這塊手錶是沈逾之給你的吧!
蔣磬對於周忱的挑釁置若罔聞,仍舊兀自將自己腕錶的表扣完完整整地扣好。
吳越將桌子前的靠椅拉開,沖周忱擺了擺手示意他也坐下:「周忱,先來談談你的信息!
「他手上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腕錶!怪艹榔似^,一隻手插在外褲兜裏,另一隻手隨意地順過自己的發(fā)絲:「那塊表我見了快十年……這些年他每年的生日我都會重新挑一塊腕錶送給他,不管從款式還是價值來說,都要比他戴得那塊江詩丹頓好出一大截!
「你認識的沈逾之是一個戀舊的人嗎?要不你來告訴我,為什麼他這麼多年還是一直在用那一塊表?」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對沈逾之抱著怎麼樣的情感!故Y磬將左手垂了下去,沒有任何波瀾地說道:「葉遲也失蹤了,你作為她的男朋友真的是一點都不知情嗎?張口閉口沈逾之——」
他正視周忱的眼睛,左手撐在他麵前的桌麵,沒有絲毫退讓,仿佛是在陳述什麼事實一般:「難不成你喜歡男人?」
蔣磬一番石破天驚的話令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住了數(shù)十秒鍾。他的雙眼在死死盯著周忱,不放過對方任何一個可疑的微表情——不過令人遺憾的是,周忱似乎對此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甚至連嘴角保持的弧度沒有絲毫的破綻。
就在這沉默的試探中,蔣磬竟然恍然間在周忱的身上看到了沈逾之的影子。沈逾之獨處時抿著嘴唇冷淡的樣子正漸漸和周忱此刻總是帶著幾分笑意的表情漸漸重合……蔣磬第一次發(fā)現(xiàn),周忱的身上似乎一直帶著沈逾之八分的習慣。
他本以為是在追逐太陽的人,卻變成了太陽本身。
——或許是五分鍾,又或許是更久。周忱終於向著蔣磬露出了他的笑容,隻是如今這一笑容卻顯得並不是那麼合時宜,也透露出了幾分詭異。周忱沖吳越的方向微微轉過頭,目光卻一直黏在蔣磬身上,仿佛就是在說給蔣磬聽得一般:
「吳警官,我要舉報。我發(fā)現(xiàn)了我同學秦亮的屍體。」他的聲音平靜又流暢,絲毫沒有普通人遇見兇案和屍體的驚慌失措:
「同時我還知道殺害他們的兇手是誰……吳警官,我要向你們舉報。」
「周青臨,我的父親!
「是他痛下殺手,殺死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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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磬咬住一根煙,從外衣口袋裏拿出了自己剛剛從樓下小賣店買到的塑料火機,十分熟稔地點著了香菸。他雙眼微瞇,輕輕吐出一口氣,頓時屋內煙霧繚繞,隻是在這並不寬敞的不合時宜地響起兩聲幹咳聲。
周忱撫住了自己的脖前,毫無形象地亂咳一氣:「早他媽和沈逾之說你不靠譜了,他最煩別人抽菸了。」
「別裝模作樣了。」蔣磬完全無視了周忱的反應,反而又深吸了一煙衝著周忱的方向盡數(shù)吐出:「你說你隻想和我談,現(xiàn)在屋內的監(jiān)控和錄音全部停了,你現(xiàn)在可以和我開誠布公地聊一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