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頓,紀珩緊緊閉上眼,感覺快要流不出眼淚了,眼睛又痛又幹,「大少爺,你要是真的不在了,你也不用擔心我過得怎麼樣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身後湯鬱寧再也沒有說話。
他好像聽見助理驚慌失措叫了一聲「湯總」,但也沒迴頭。
紀珩走到了路邊,也看不見,伸出手,攔車準備去一個湯鬱寧找不到的地方。
他上了一輛計程車,在車上閉著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了起來。
聽鈴聲是陌生的號碼,但紀珩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了助理的聲音,隱隱帶著些哭腔:「紀珩啊,你來趟醫院吧……別怪湯總了,湯總剛被送去洗胃了。」
「洗胃?」紀珩微微一怔。
助理道:「你不知道……今晚的牌可能被趙威中做了手腳,湯總手氣特別不好,輸了很多次的。但是後來輸了的時候,他都跟趙威中說,用喝酒來代替你挨打。湯總的身體本來就不能怎麼喝酒,趙威中還一個勁灌他。湯總喝了好多瓶,你隻是不知道而已……」
紀珩後來都沒有聽清助理說的話了,耳邊又開始嗡嗡作響。
他掛了電話,頭靠在車窗上,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過了很久,紀珩擦了擦眼淚,才對司機道:「司機,送我去市第一醫院吧。」
第25章 失望
醫院的病房裏,靜悄悄的。
紀珩怔怔地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身上的傷口被醫生處理過。他看不見躺在病床上的湯鬱寧的情況,但聽助理說,湯鬱寧應該是在半昏迷狀態。
紀珩好不容易硬氣一迴。
可現在坐在病床上,他是全然沒有任何脾氣了。
紀珩垂下眼,眼淚也流不出來了,隻是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他越來越搞不明白湯鬱寧。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對於湯鬱寧,究竟是應該去感激他為了自己不挨打,喝了那麼多酒,等湯鬱寧醒來以後,像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搖著尾巴沖他笑。
還是應該做點別的什麼。
紀珩覺得他好累,不光是因為被打,更因為心也累。
他趴在湯鬱寧的病床邊上,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
湯鬱寧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
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腦海裏浮現的全是昨晚紀珩擋開他的手,和對他說,如果你不在了,那也沒必要關心他這句話。
湯鬱寧花了很長時間,才稍微動了動手指。
手指一動,就碰到了旁邊一個柔軟的東西。
湯鬱寧微微偏過頭去看。
他看見了紀珩趴在病床邊上,似乎睡熟了,眼睫一動也不動。
湯鬱寧的手剛剛碰到是紀珩的唇。
他慢慢地坐起身,靠在病床的床頭,垂眼望著趴在他床邊的紀珩。
昨晚上的紀珩似乎很傷心。
湯鬱寧靠在床頭,看著紀珩,過了很久,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紀珩的手指,再慢慢探進去,試著勾住紀珩的手指。
但紀珩很快就醒了。
他把手收了迴來,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頸,花了很長時間,才迴想起自己在哪裏,又為什麼會趴在病床邊上睡一晚上。
紀珩剛坐直身子,就聽見湯鬱寧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些沙啞,和平時一樣,似乎沒有太多的情緒,「讓你挨兩拳,你就記恨上我了?」
紀珩的身子一僵。
他沒有想到湯鬱寧已經醒來了。
如果讓他知道湯鬱寧醒來,那他肯定先離開了,而不會在這裏跟湯鬱寧麵對麵。
病房是vip病房,隻有他們兩個人,何況天還沒亮,連窗外都是靜悄悄的。
紀珩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記恨嗎?他自己也不確定。
但紀珩知道他昨晚是發了脾氣。
並且今天迴想起來,也沒有任何後悔。
病房裏安靜了很久,紀珩道:「我沒有記恨您,大少爺,我隻是覺得,也許您有很多種辦法來傷害我,但您卻選擇了最讓我難受的一種。」
湯鬱寧沒有說話。
紀珩覺得他跟湯鬱寧可能也不會待太久了,不管怎麼樣,他們終究是迴不去從前了。
所以他也沒有這麼害怕了。
似乎是被他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的、視若珍寶的那份感情,覺得湯鬱寧和他一樣放在心上很多年的那份感情,在昨晚就被湯鬱寧親手打碎了。
再也拚不全了。
紀珩以前之所以會害怕湯鬱寧生氣,害怕湯鬱寧不高興,因為他覺得這些都是湯鬱寧在乎他的證據。
因為他喜歡湯鬱寧,所以更心甘情願想要把湯鬱寧捧在手心裏,捧得高高的。
可是現在不是這樣了……
紀珩低著頭,也不害怕湯鬱寧不說話,不害怕湯鬱寧生氣。
病房裏安靜了很久。
湯鬱寧靠在床頭,一隻手無意識地搭在胃部,那兒還有隱隱的不適感。他看了紀珩很久,說了一句話,語氣很淡:「你還真是個恩將仇報的人。」
紀珩的眼睫輕微一顫。
他的聲音很輕,「您……可以說我是個見錢眼開的人,但我不認為我是個恩將仇報的人。」微微一頓,「當初大少爺讓我留在湯家,這份感激之情我至今都不會忘記,在大少爺把我趕走之前,我都會留在大少爺身邊,如果這份情隻能用命來還,我也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