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以前的湯鬱寧來說,他都不願意吃一口稍微涼掉的飯菜,因為覺得味道不好。而現在他竟然願意吃掉紀珩手上的奶油,這實在是可怕。
「噁心?」湯鬱寧輕輕捏起紀珩的下頷,「是你覺得噁心嗎?」
紀珩不說話,想把頭扭向旁邊。
但湯鬱寧力氣很大,硬是把他的腦袋掰了過來,又問了一遍:「覺得噁心?」
紀珩沒吭聲。
下一刻,他的唇突然被堵住。
湯鬱寧捧著紀珩的唇重重吻下來,舌尖掠過紀珩的唇縫,在紀珩倒吸氣的瞬間,用舌尖纏過了紀珩的舌尖。
「噁心嗎?」安靜片刻,湯鬱寧垂著眼問紀珩,聲音淡淡的。
紀珩沒說話,手無聲地攥成拳頭,想給湯鬱寧一巴掌,又覺得沒意思,於是擦了擦嘴,丟下兩個字,「噁心。」
說完,他轉身自己摸索著上樓了。
迴到家,紀珩沒有去做飯,而是先去洗了手,又進浴室去洗澡。
在洗澡的時候,紀珩想起剛才湯鬱寧的那個吻。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過了很久,慢慢地順著牆壁滑坐下來。
討厭,很討厭。
討厭的不是這個吻。
而是湯鬱寧,是湯鬱寧依然沒有過問他的任何意見,依然還是這樣自我,包括把那個冰淇淋遞給他,包括所有的一切自作主張。
湯鬱寧仍舊是在按照他的方式對待紀珩,以為這樣就是對他好。
紀珩靠著牆壁,任由水流從淋浴頭上流下來。
他把臉埋進臂彎裏。
晚上湯鬱寧做了飯。
紀珩隨便吃了點就迴房間去學習了。
湯鬱寧洗完碗以後又來到了紀珩的房間。
紀珩坐在那兒沒動,聽著聲音,過了一會兒,湯鬱寧果然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
「你別離我這麼近。」紀珩垂下眼,「我學不進去。」
湯鬱寧沒有說話。
但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把紀珩摟進了懷裏,「我陪你學,可以嗎。」
紀珩一下子就掙開了湯鬱寧的懷抱。
他站起身,抓著湯鬱寧的手臂,就把他推到了門外,然後鎖上了門。
晚上睡覺的時候,紀珩也沒有打算把湯鬱寧放進來。
不管湯鬱寧睡在沙發上還是睡在哪兒,紀珩都不想理會湯鬱寧。
隻是半夜的時候,紀珩被疼醒了。
他肚子疼,疼得特別厲害,一開始還覺得熬一熬就過去了。可是沒想到這陣疼痛越來越嚴重,滿頭都是汗,隻能強撐著身子起床,摸索著出去找藥吃。
紀珩打開門,走到客廳,已經快要忘了這個屋子裏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他在電視櫃下麵摸索著,被人突然抓住手腕,嚇了一大跳。
湯鬱寧的聲音有些啞,「找什麼?」
紀珩捂著肚子,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胃……胃藥,我肚子疼。」
湯鬱寧低下頭,在電視櫃的抽屜裏翻了一下,「沒有胃藥,隻有止疼藥。」
「也可以,」紀珩疼得站不住,想在地上坐下了,「幫你,幫我倒一杯水,好嗎?我肚子好疼……」他真的很疼,嗓音裏都帶了哽咽。
然而,湯鬱寧沒有給紀珩吃止疼藥。
他看了一眼,「過期了。」
紀珩一怔。
這個藥是他之前從舊家那兒帶過來的,沒想到已經放到過期了。
湯鬱寧一把抓起紀珩的手腕,把紀珩打橫著抱了起來,「帶你去醫院。」
紀珩起初還想掙紮。
但後來疼得太厲害了,隻能勾著湯鬱寧的脖頸,緊緊閉著眼,任由豆大的汗水流下來,靠在他的懷裏。
湯鬱寧對這個小城並不熟悉。
他抱著紀珩走了很遠,走得臉色也蒼白了,才打到一輛車,去了醫院。
在車上,紀珩已經沒有力氣坐著,把頭靠在了湯鬱寧的肩膀上。
他肚子疼得想吐,強忍住了。
到了醫院,湯鬱寧把紀珩送到了急診以後,才覺得體力不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長腿伸展開,仰起頭來休息了很久。
紀珩被診斷為急性腸胃炎。
他被人推出來的時候,手背上輸著液。
湯鬱寧幾乎是立刻站起身,走到病床邊上。
醫生告訴他們,住院部沒有病房了,隻能推著這個車在走廊上住一晚上。
湯鬱寧陪著紀珩在走廊上。
紀珩可以躺在那兒,湯鬱寧沒有地方坐,隻能站在那兒。
躺在病床待了很久,紀珩聽見湯鬱寧說:「應該是那個冰激淩的問題。」
紀珩還沒有說什麼。
他感覺湯鬱寧的掌心輕輕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帶著溫涼的溫度。
安靜了很久,湯鬱寧問道:「肚子還疼嗎?」
紀珩的聲音低低的,「還有點。」
湯鬱寧沒有說話了。
紀珩閉著眼睛,可能是因為輸液的緣故,所以覺得渾身都有些冷。不知過了多久,他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湯鬱寧的手。
湯鬱寧的手一僵。
安靜片刻,紀珩往旁邊挪了挪,聲音很低,「你坐吧,累了的話,就躺下來吧。」
湯鬱寧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紀珩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雖然他什麼都看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湯鬱寧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你躺過去一點兒,我上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