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湯鬱寧第一次幫紀珩吹頭發(fā)。
他的頭發(fā)穿過紀珩的頭發(fā),紀珩不敢碰到湯鬱寧,但後來慢慢地,他越來越困了,就輕輕把頭靠在了湯鬱寧的膝蓋上。
一夢間醒來,眼前一片漆黑。
四下裏也安安靜靜的。
紀珩的眼睫微微顫了顫,感覺好像還趴在湯鬱寧的腿上。
他抬起頭來。
湯鬱寧的手碰到了紀珩的臉頰,「醒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怎麼吹個頭發(fā)就睡著了。」
紀珩沒有說話。
他慢慢地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也掉了下來。
紀珩揉了揉眼睛,問湯鬱寧:「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小時。」湯鬱寧道。
紀珩伸出手來,碰到了湯鬱寧的腿。
湯鬱寧的身子微微一僵。
紀珩給湯鬱寧揉了揉腿,不確定湯鬱寧會不會腿麻了。
過了一會兒,湯鬱寧伸出手,握住了紀珩的手腕,將他拽到了懷裏,然後低下頭來,輕輕吻上了紀珩的唇。
紀珩下意識想推拒,「我發(fā)燒還沒好……」
湯鬱寧將紀珩摟得更緊。
紀珩被迫抬起頭承受著湯鬱寧的吻。
不知道吻了多久,湯鬱寧才終於鬆開紀珩,抬起手來,輕輕揉了揉紀珩的頭,將紀珩摟在懷裏。
紀珩怔怔地聽著湯鬱寧的心跳聲。
「別緊張,」湯鬱寧閉著眼,眉眼蒼白,語氣淡淡的,「不然我會比你還緊張。」
紀珩的聲音很小,「你緊張什麼?」
湯鬱寧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他才道:「怕你看到我以後,不喜歡我了。」
紀珩一時間沒有說話。
半晌,他抬手推開湯鬱寧,道:「我本來就不喜歡你了。」
「……」
湯鬱寧再一次被推開,屈起一條腿坐在床頭,望著默默把自己裹起來的紀珩,良久,垂下眼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
陪紀珩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的那一天,是下午。
紀珩要進手術(shù)室了,他下意識想抓住什麼,直到手被湯鬱寧的手輕輕握住。
湯鬱寧的手太冰涼了,涼得紀珩心一驚。
紀珩迴過頭來,雖然看不見湯鬱寧,卻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你……沒事吧?」
湯鬱寧握了握紀珩的手,語氣淡淡的,「沒事,你去做手術(shù)吧,醫(yī)生說用不了一個小時,我在門口等著你。」
說完,他低下頭來,碰了碰紀珩的額頭,「別怕。」
紀珩聽見了湯鬱寧略微紊亂不平穩(wěn)的氣息。
他莫名其妙有些心慌,抬起手來,手心要貼上湯鬱寧的心口,「你真的沒事嗎?要是不舒服的話,你就先迴去,或者跟醫(yī)生說,別在這裏等我……」
「我沒事,別擔心。」湯鬱寧閉上眼,眼尾泛著紅,是因為疼痛而出現(xiàn)的。
他說:「去吧,你出來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看見我了。」
第40章 少年
紀珩進去做手術(shù)了。
做手術(shù)的時候,他總覺得湯鬱寧的情況並不是很好,所以有些擔心。
本來有些害怕做手術(shù),但紀珩反而因為擔心湯鬱寧的情況而沒有想太多,手心裏的冷汗都是因為湯鬱寧而出的。
「放鬆眼睛……」醫(yī)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可能會有些疼,但一定不要眨眼睛。」
紀珩輕輕點了點頭。
一場手術(shù)下來,紀珩的後背都快被汗?jié)裢噶恕?br />
結(jié)束手術(shù)以後,醫(yī)生用眼罩把紀珩的眼睛蒙住了,說三天不能見光,之後也要多加靜養(yǎng),第七天可能開始可以看見東西,到時候也要迴來複診。
紀珩戴著眼罩走出了手術(shù)室。
他摸索著走到長椅旁邊,不知道湯鬱寧還在不在,一時間有些猶豫。
但下一刻,紀珩的手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
那隻手太冷,冷得紀珩的身子微微一顫。
湯鬱寧一把將紀珩抱進懷裏,聲音很低,「看得見了嗎?」
紀珩道:「我……我現(xiàn)在還看不見,我還戴著眼罩呢,醫(yī)生說要七天後……」
「七天啊。」湯鬱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沙啞,「那你不能第一眼就看見我了。」
紀珩抓著湯鬱寧的手,「你怎麼了?要不要給你叫醫(yī)生?」
湯鬱寧沒有說話。
他抱著紀珩,像是睡著了一樣,唿吸漸漸弱了。
紀珩感覺懷裏的人越來越重,最後湯鬱寧抱著紀珩的手徹底垂了下去以後,紀珩整個人的腦袋都嗡了一下。
他慌了,蹲下身,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他緊緊抱著湯鬱寧,喊道:「醫(yī)生!醫(yī)生!」
紀珩的聲音裏帶了哭腔,他又想起醫(yī)生的囑咐,不能流眼淚,所以拚命忍著,抱著湯鬱寧的身體。
很快有人過來了。
湯鬱寧被人抬走了。
紀珩的身子在發(fā)抖,踉踉蹌蹌地跟著人往前走。
湯鬱寧被人抬進了手術(shù)室。
沒過多久,有醫(yī)生出來,跟紀珩說:「對不起,病人這個情況可能要轉(zhuǎn)院,我們這邊……這個情況很危險。」
紀珩冰涼的手拿著湯鬱寧的手機,「那、那麻煩你可以幫我找一下這個通訊錄上麵一個叫湯亦麟的人嗎?拜託你了。」
醫(yī)生拿過紀珩的手機,但是又道:「這個手機……有密碼鎖。」